从出租车上下来,秦泠碰过车门的手都冷得有些僵痛了,她扶着无精打采的陆照去前台挂号,又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少年的额头,感受到指尖触碰到的热度,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慌和焦急。
最近秦言忙得不见人影,阿承也跟着忙,从上个星期五就匆忙打了电话来,说最近不能接他们上学放学了。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带着崽崽来医院,或许是从前胃痉挛到住院时的阴影影响着她,一看到大片的雪白色配着医院特有的标记,和嗅到空气中散发着的医用酒精味,秦泠的胸口处就止不住地涌起一股子的恐慌。
“姐姐,我感觉好一些了,我们去药店买点药就好了。”
被她扶着的少年似在勉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的重量不压着她,明明身边还是冷,但此时他口罩露出的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微垂下来的眉眼却还透着温顺和乖巧,俨然是一只听话的乖崽崽模样。
秦泠对上他似看穿一切的黑瞳中含着担忧,又看着他没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心里蓦然一下被狠狠击中柔软处似的,她连忙收起那短暂的酸涩感,伸手推开了医院的玻璃门。
“说什么傻话。”
在家里她给陆照量过了温度,三十九度的高烧,她再怎么也做不到只去药店买点退烧药给他吃,不去看一下医生,万一崽崽烧傻了怎么办?
挂完号再去排队就诊,现在正是流感突发季节,前面排的人很多,秦泠只好小心地把人扶着坐下来,又从带着的包里拿出体温枪和退热贴,先给陆照量了下体温,发觉烧还是没退。
秦泠又小心地给他贴上退热贴,少年的神色恹恹,即便是生病的时候,他都照旧的听话不让人过多地麻烦。
“是不是还难受?睡一会好不好?”秦泠轻轻一叹,捏了捏鼻梁上贴着的口罩,用温热的指腹碰上少年柔软的短发,好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陆照乖顺地依靠了过去,垂下来的长睫遮住眼中的笑意,他用气音发出微微的一声“嗯”,更显得整个人虚弱。
秦泠抬起眸子张望了一下四周,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穿梭在人群中;拿着医药单的家属步履匆匆忙忙,和白大褂的医生错身而过;被家人扶着的病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们的神色无悲无喜。
她的眼眸中划过一点点的恍然又迷茫的神色,八岁时被送入急诊科时,医生大喊、护士慌乱、路过的病人带着绝望面容的情景,好似在慢慢褪色,被眼前的画面所替代。
或许……
秦泠的眼眸垂了下来,落在少年瘦削的身形上,或许是有陆照陪着她,少年身上好闻而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划拉出一片干净的空气,一点一点抚平她心里的忐忑。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给她安心的味道和感觉。
秦泠不自觉地往陆照身边靠拢了一些,阖上眼,她静静地想。
她喜欢现在这种奇怪的时刻,明明耳边有孩子哭闹的嘈杂声,她却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