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是真的有些急了,难不成陛下真的要按照先前的计划,一口气征兵二十万?
开什么玩笑?国库好不容易才攒下点底子,按照陛下这等造法,不出一年国库就又得见底。
常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您这当家的,怎能还如此败家?
杨嗣昌心里也很不爽,但他只是看不惯崇祯突然对卢象升这般重视,或者说是嫉妒。
这卢象升虽然有些军功,但也不至于陛下对他如此关切吧?
一下子准其征兵五万,还令户部全力配合供应粮草军械,凭什么?九边还有二十万将士,难道他们就活该被欠饷吗?
新任户部尚书陈奇瑜也是一脸苦笑,心说陛下呀,可那是五万士兵的粮草军械啊,粮草还好说,大不了从江南通过漕运采购,可工部哪儿有那么多武器装备?
就算工部开足马力去锻造,战马呢?咱大明有多缺战马陛下难不成是忘了吧?
“朕岂能不知军队花钱,朕心里有数,诸位爱卿不必太过担心。”崇祯皇帝摆摆手道。
温体仁一看崇祯皇帝不当回事,当时就急了,于是开始给崇祯皇帝算账。
“陛下,倘若按照边军规格,骑兵算上军马、盔甲、战刀、安家费、军饷,再把军粮折算成银两,一万骑兵一年至少需要三十五万两,这还只是驻扎的消耗,倘若出征花费则更多,前提还是朝廷能买到军马。
四万步兵往少了说,也需要一百万两,五万兵加一起就是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啊陛下!”
温体仁几乎是苦口婆心,孙传庭赴山陕练秦兵,朝廷除了给了些粮草外并无额外消耗,他自然没话讲,可这可是实打实的一百叁拾万两啊!
“竟需要这么多吗?”崇祯也皱了下眉头。
“陛下,只是第一年购置战马、军械花费多些,以后每年军饷不过八十万两。”卢象升略作解释道。
“九边还欠着半年饷呢,另外今年宗室勋戚的年奉还未发,除此之外还有各地官员的薪俸支出……”户部尚书陈奇瑜弱弱的道。
“宗室勋戚年奉几何?官员薪俸又几何?”崇祯皇帝沉声道。
很明显一听到这宗室勋戚的年奉崇祯脸色就变得难看,要说养兵养官,那都是利国利民,他身为皇帝没啥说的。
可宗室勋戚这些年为朝廷可做出过半毛钱的贡献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些宗室勋戚仗着祖上的战功,免费拿了近三百年俸禄,除了做生意不交税外,还特别能生,生的崽子也还都有爵位,真是岂有此理。
“回禀陛下,今年经过统计,宗室勋戚年俸这算城银约为……两百六十四万两,官员俸禄按年计约需五十七万两,所欠九边军饷约为……”
“今年宗室勋戚的年俸停发!谁若想要俸禄让他们找朕来要!”
陈奇瑜从身上摸出个账本,哗哗的翻着,边翻边道,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崇祯打断了。
什么玩意儿!四十万勋戚,朝廷都特么难到这步田地了,每年还要额外养三十多万宗室,更奇葩的是这些宗室各自都有朝廷分配的良田,还都在各地府县开着铺子,一个个压根就不缺钱,还让朝廷养着,开什么国际玩笑。
明末财政困难,一大原因便是宗室勋戚,这都怪太祖朱重八,朱重八对自己子孙是真够意思,他的子孙皆为亲王。
亲王生的嫡长子为郡王,其余儿子又皆为镇国将军,这些儿子又生了许多儿子,嫡长子袭爵,其余儿子又皆自动降爵为辅国将军,而后是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
子子孙孙无穷尽矣,到了此时,竟有数十万人,史料记载有位王爷一人就生了一百零二个子女,这特么再填上六个,就能极其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好汉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扯宇宙之大淡!
“微臣遵旨!”户部尚书陈奇瑜哪里有不应的道理,瞬间也觉压力小了不少。
“陛下,那京营兵与石砫的秦良玉将军征兵之事,可否暂缓?”杨嗣昌问道。
他也是觉得国库好不容易宽松了些,若按这个花钱的速度,到了年底估摸着国库又该跑老鼠了。
而大明最近十几年一直都是这么多兵,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以突然就要一次性征这么多兵?
“洪爱卿以为呢?”崇祯问向一直坐在旁边不吭气的新任兵部尚书洪承畴道。
洪承畴寡言少语,即便内阁议事也很少主动开口,这一点倒是让崇祯挺意外的。
“陛下,如今大明内外交困,是多事之秋,兵自然要征,朝廷再养二十万兵虽然困难,但诸位同僚应该想想,何以高祖皇帝时,朝廷能养兵两百万,何以到了我们,连五十万兵都养不起了?”
洪承畴一边回答崇祯的问题,一边又引出了个新问题。
“哈哈哈!洪爱卿此言甚合朕意。”崇祯皇帝没等温体仁等人发言,自己先大笑了一声。
这洪承畴虽寡言少语,但却最是明白人,他的言下之意崇祯又岂能不明白。
“打流寇需要兵,打建虏更需要兵,需要强兵,需要敢死战之兵。
朕杀了六个贪官便得到这许多银子,难道诸位爱卿还觉得缺银子吗?”崇祯皇帝神色一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