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斜晖穿亭,映照满山红枫辉煌灼木。天际烟霞翻滚,云蒸霞蔚,如火烧漫天。
苏氿喝得酩酊大醉,睡眼惺忪地靠在君御离臂弯里,手里抓着几株千望亭边采的金丝皇菊,笑着朝君御离玉冠上插去。
君御离抱着几乎瘫在他身上的苏氿,俊昳的面容上满是无奈。
说好的不贪杯。
他本也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看好阿氿,不让阿氿喝醉。
结果却还是在她那一声声娇娇软软的“御离哥哥”中,丧失了所有原则。
她想痛饮,他便陪她沉醉。
“御离哥哥,这金丝皇菊虽不比凤凰振羽大气,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她手里抓着一把金丝皇菊,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道。
她说着便伸手将金丝皇菊朝君御离发上插去,可她靠在君御离臂弯中,醉得使不上力,够不着君御离的脑袋,几次都没把花插在君御离头上。
君御离觉得她着迷迷糊糊的模样,可爱极了。
但眼看着她皱眉,他稍低下头,任由着她将手中金丝皇菊插满发冠。
苏氿看着花缀满头的君御离,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抱着君御离的手臂,在他怀里蹭了蹭,软软道:“御离哥哥,我们回家吧。”
“嗯。”
君御离抱着苏氿往山下走,苏氿靠在他肩头,娇颜带笑地给他簪花。
她也塞了一把花给君御离,扬了扬下巴道:“御离哥哥,你也给我簪花。”
君御离握住她温软的小手,从她手里接过花,便在她发髻上仔细地簪花。他动作温柔轻缓,生怕弄疼了她。
苏氿掌中凝起水镜,看着水镜中簪了满头金黄菊花的自己和君御离,笑得更欢了。君御离看着也不由轻笑出声。
尘世难逢开口笑。
年少,菊花须插满头归。
……
天晚日暮,氿水江上花船画舫无数,水波倒映万点灯火。
丝竹缭绕,隔江花楼上传来商女婉转如莺的动听歌喉。
迷离的月色和轻烟笼罩寒水白沙,苏牧所在的船停泊在岸边的酒家。
他看着这氿水河畔的舞榭歌台,商女隔江犹唱后庭花;看着百姓们在阑帝和大渊帝君曾经停歇的行宫,将曾经进犯他们家国的敌人当做神祗祭祀参拜,眼底一片冰凉。
不过人间秋风几度,曾经的宿国百姓民或已成了阑国人,或是成了大渊人。
昔日在这氿水河畔的国耻,也无人铭记。
这时,一只海东青飞掠而来,落在苏牧手上。
苏牧打开海东青腿上绑着的信,看到君琅传来的消息,眼底冰霜也渐渐消融,冰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
他面色还算平静,可颤抖着的双手却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哈哈哈……”黑夜里他闭着眼畅快大笑出声,许是夹裹了秋风,笑声有些悲凉。
他眼角也不由沁出眼泪,皆因激动大喜。
十七年了,暮鄢藏了他的妻子十七年了!
他曾暗中寻遍整个大渊皇宫,都不见妻子的踪迹。若非他知晓暮鄢对千樱的执念和感情,他都要以为千樱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