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府,本宫给过你机会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当真以为本宫的刀只能杀一人吗?”太子怒吼道:“还不快交代!”
祝宽杰吓得差点跳起来,太子倒是提醒了他,再不说实话的话,恐怕就要和葛池一个下场了。
他连忙提高了声音:“我的殿下啊,您弄错了啊!朝廷从京里运过来给两湖地区的第一批四百万石粮食,本来就是三百万石麸糠,一百万石大米,然后我们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掺杂着熬粥给老百姓吃啊!”
“你胡说!”
太子气得又想要拔侍卫的刀了。
这群人当真该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执迷不悟,漫天撒谎!
“下官没有胡说,我手里有王尚书亲笔写的文书,还盖有户部大印!”祝宽杰大声道,“就在下官的府衙里面!不但是襄阳府的五十万石粮食是这种比例,就是全两湖区域,都是这样的!”
太子一愣,脸上的暴怒神色瞬间消散了不少:“王飞腾?”
“是!”
祝宽杰此时终于弄明白什么原因了,苦笑道:“在粮食来之前,王飞腾王尚书便以户部公文发给了我们两湖的官员,特意解释了一下,说这一次蝗灾严重,朝廷为了避免粮食不够,就先用这种方式赈灾。”
“不可能!不可能!”
太子眼睛瞪大了,“父皇,父皇怎么没有跟本宫说?你撒谎!”
“都到了这个时候,下官还敢撒谎,这不是嫌命长了吗?”祝宽杰道:“殿下,此事是经过几位丞相和六部尚书公议过的,绝对做不得假……您要是不相信卑职,您可以去附近的几个府看看啊,他们的粮仓如果全都是大米,您直接回来割了下官的脑袋!”
太子愣住了。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理智告诉他,祝宽杰说的不是假的,甚至于刚才的葛池说的也不是假的。
如此弥天大谎,很轻易就能揭穿,根本不可能隐瞒。
他们更不可能毁灭证据,杀了自己这群人——羽林卫和骁骑卫都在,襄阳府的守备军哪里打得过?
祝宽杰现在还敢这么说,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个户部守仓库的小官葛池,从一开始说的就是真的,朝廷运来的粮食,大部分都是麦麸!!
“为什么?为什么?麦麸怎么能给人吃啊?”太子喃喃自语道。
“殿下,卑职觉得朝廷诸公考虑得都是对的。”祝宽杰躬身道:“如果一开始就用尽了仓库库存,这一波的灾难持续时间又很久,那该怎么办?只有先节约一点,才能保证民众们不断粮啊。麦麸粥比起树皮草根好太多了,能活下去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唉!本宫……本宫……愧煞也!!”
太子现在终于是相信了祝宽杰的话。
看着地上死死的睁着眼睛的葛池尸首,他又羞又气又恼,终于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往旁边倒了下去。
……
注:景和三十年秋,太子率众督察两湖区域蝗灾过后赈灾一事,于襄阳误斩储粮仓场司主管葛池。事后太子自呈疏罪过,避于驿站听候发落。
帝曰:“太子铭宇办事躁急,事先未能全面调查、召集证人听取证词,便怒极私自斩杀朝廷命官,是为极大罪过;惜葛池敬忠职守、兢兢业业,遭此横祸,实乃太子一人之过。今撤去太子‘监督两湖蝗虫赈灾大使’一职,罚其俸银一年。然两湖灾害未平,仍需能臣干将督促,着太子铭宇戴罪立功,继续严厉督察不法、纠正错误。望太子吸取教训,不改初心,认真完成朕之交代,不负臣民期望,如此诚天下子民幸甚,社稷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