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雕檐画栋,翠帘高悬。
楼里有连绵相接的楼亭小榭,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旖旎的舞妓挥舞着红袖鱼贯而入,一群群男人扯开喉咙叫好。
真是青楼满座,纸醉金迷。
高台上,一个女子梳反绾髻,饰花钗,细绫大袖衣,簇花瘦长裙,眉目如画,丽色逼人。
嫖客们瞪圆双目,生怕错过花魁娘子的每一个动作。
周遭嫖客当中,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最为耀眼,此人脸上涂有脂粉鬓发挂红花,骚包至极。
“毕公子,今晚必须由您给紫香姑娘摘牌子!”一个绸缎男子阿谀奉承。
毕祖很赞同此言,得意道:
“帮她好好疏通疏通,本公子第一个冲进城门头顶着鲜血出来,让后来人进出自如嘛。”
“哈哈哈,毕公子真是助人为乐。”
一众嫖客哄然叫好,露出暧昧的笑容。
张易之找位置坐下,他戴着青铜面具虽然醒目,但人群都在巴结毕公子,倒没几个人注意他。
对桌一个麻脸士子瞥了眼张易之,随口问道:
“阁下是何人啊?”
张易之哑着嗓音道:“行商,来蜀中进购新样锦丝绸。”
听到是低贱的商人,麻脸士子立马别过脸去,神色略有嫌弃。
吾堂堂读书人,竟与商贾同坐一席!
不过看在此人气度不凡的份上,他还是转过身。
张易之询问:“敢问公子,那位是何人?”
他指着被嫖客簇拥的毕公子。
麻脸士子硬邦邦道:“汝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耶?”
“相貌丑陋粗鄙,怕吓着公子。”张易之淡声回答。
麻脸士子撇撇嘴,“那还是别摘面具了,吾可不经吓。”
说完看着那位毕公子,目光带着崇拜,仰慕道:
“听着,那可是益州大都督府毕长史的独子!”
张易之面不改色,看样子自己猜的不错。
益州大都督府,大都督空置,由亲王遥领,由长史掌握实权。
“你这种商贾,就不配认识毕公子。”麻脸士子冷笑道。
他以为又是一个妄图钻研的商人。
张易之没再说话,静静观赏花魁的轻歌曼舞。
气氛愈加热烈,嫖客们纷纷怀拥妓女。
“诸位,有传言说张巨蟒要来咱们巴蜀。”有人开启话题。
“这片土地又要遭殃了,此獠心如蛇蝎,凶神恶煞,不知又会怎样残害蜀地百姓。”有嫖客黯然叹气。
一位敦厚嫖客持不同意见,瓮声瓮气道:
“诸位,中山王这回可是来平叛的。”
此言一出,众嫖客纷纷推开身边的妓女,七嘴八舌道:
“真是荒谬,嗣泽王身为李唐宗室,清君侧有何不妥?他乃正义之师!”
“对啊,张巨蟒海内虚名赫奕,心术奸邪卑劣,必须铲除此獠。”
“所谓平叛更是可笑,咱们益州繁华昌盛,需要张巨蟒来做甚?”
“此獠就是屠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咱们要居安思危啊!”
众人义愤填膺,声音嘈杂得盖过乐器声。
张易之面具下的一张脸彻底阴沉下去。
此情此景,恍若还在神都。
很不对劲。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舆论!
对桌的麻脸士子咳嗽一声,吸引注意力,朗声道:
“哼!咱们蜀人蛮横好斗,张巨蟒敢在这里放肆,叫此獠有来无回!”
“吾身为儒家圣人门徒,不缺一颗赴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