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勇全然没了当初在医院里的嚣张和硬气,眼泪鼻涕一股脑地下来,狼狈犹如丧家之犬:“我愿意配合,我什么都说。那个姓丁的不值当你们给他减刑,我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愿意重新做人……”
严峫问:“胡伟胜跟你关系最好?”
刁勇慌忙点头。
“为什么?”
“老胡说姓丁的脑子不清楚,指望他研究那个药,根、根本就不靠谱。正好我们都爱喝两盅,喝多了互相唠嗑,一来二去就……”
“所以你们是真的想复制新型毒品?”严峫打断道。
刁勇破罐子破摔了,吸着鼻子痛快承认:“是,但这是丁家旺的主意。他又想赚那个钱,又没那个本事,被抓了能怪谁?”
严峫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输入了几个字,似乎想发出某段信息,但迟疑片刻后却又删了。
“丁家旺刚才交代说,那种新型毒品能通过皮肤接触吸收,而且一丁点就能上瘾。”严峫抬头问:“是不是真的?”
刁勇又一个劲点头:“是是是……”
“你们怎么知道?”
“啊?”
“你们怎么知道它的效果,难道你们卖过?”
刁勇想拍大腿,手一动,金属链条就哗哗直响:“哎呀,这怎么可能呢,老胡手里也就那一包,卖了我们还研究什么?但姓丁的拿样品分析后说应该是真的,而且老胡之前在他老板手下办事的时候,看见他们把这种蓝粉运出境,运到东南亚那边——说国外很多人都是拿水化了,贴在胳膊上肚子上吸收的……”
严峫声音有些控制不住:“这种毒品已经在境外泛滥了?”
“也、也不能说泛滥吧,”刁勇迟疑道,“老胡说卖得可贵了,也就有钱人抽得起。”
严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之前某个被忽略的问题。
胡伟胜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不太久,那包毒品应该是他第二次入狱,甚至第一次入狱前就拿到手了的。也就是说,所谓的“新型毒品”其实已经在市面上流传了好几年,只是“出口”不比“内销”,所以暂时没被警方察觉而已。
但,如果胡伟胜已经把那包毒品藏了几年,为何“大老板”一直没追究?
要说是因为没发现,为什么他们刚从天台上搜出毒品,就突然跳出来两个人把它抢走了?
尽管严峫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能解释这件事:
第一,内部有眼线。他上天台前曾给秦川打电话要求增援,秦川必须将行动备案到市局及指挥中心,随后内部有人向外通风报信;
第二,眼线就是江停。
那个华灯初降的夜晚,天台凛冽的大风,生死一瞬的搏斗,擦脚而过的子弹……无数碎片如漩涡般飞速旋转,倏而在严峫眼前定格,构成了一幕挥之不去的画面。
那是他从六楼外爬回天台后,尾随江停奔进楼道口时,于刹那间看见的情景。
——那个男的是谁?严峫想。
案发当晚除杀手外的另一名持枪者,那个看不清面孔的、随着江停冲下了楼的人,到底是谁?
“胡伟胜没跟你提过他以前老板的事?”严峫眯起眼睛,淡淡道。
刁勇畏惧地摇头:“不,老胡极少提起——我看他那样子,兴许是偷了东西心虚,连他老板叫什么名字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