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严峫双手插在裤兜里,眉宇间凝聚着阴云。
“——听上面的吩咐,”高盼青转回小花臂青白瘦削的脸上,慢慢道:“汪兴业有没有说过他上面是什么人?”
“哎哟这位政府,我都说多少遍了!”小花臂的模样恨不得剖心表白,两手哗啦哗啦地拍着胸脯:“我就是个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捡点肉汤喝的马仔,别说我了,连我大哥见了那胖子都得恭恭敬敬的。确实姓汪那货上头肯定还有人,但谁知道是什么人?那种大人物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也接触不到哇,您说是不是?”
高盼青还想说什么,突然审讯室的门开了。
小花臂还挺机灵的,一见严峫走进来那气势,以及其他警察的表情变化,就立刻知道来人是个头儿,赶紧身体也坐直了、双手也放下了:“这位大哥您好您好……”
严峫按住笔录警察的肩示意他不用起身,同时解锁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冲小花臂面前一亮:
“这个人认识么?”
小花臂定睛一看。
高清像素治安监控即便被手机翻拍之后还是非常清晰,图片上是一名司机坐在白色货车驾驶室里,留平头、黑背心,面部五官被拍得清清楚楚。
高盼青斜眼一瞥严峫的手机,心中了然,认出这是江阳县故意把警车撞进河底、又持土制枪灭口李雨欣的那帮悍匪。当时虽然没把这帮亡命徒现场抓住,但无处不在的“天网”却记录了他们的逃跑路线,最终在高速公路入口上,拍下了嫌疑人之一的正面照。
“这个……”小花臂眯起眼睛,吸了口气。
严峫问:“这是你们江阳县当地人吧?”
小花臂想了想,突然“嘿嘿嘿”笑起来,脸上浮现出一股世故的机智油滑。
“——我就说嘛大哥,我们倒腾那几袋k|粉的破事儿不至于让省城的警察连夜问到现在,该不会是姓汪的搞出了其他案子,政府需要我们配合提供线索吧?”
没有人吭声,几名警察沉默地盯着他。
小花臂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无声的压力:“那,您们看我有问必答,乖巧听话,是不是可以给我争取个从宽减刑的机会?——哎呀我真的就是个马仔小弟,那些坏事儿都是上面人非要干的。现在我迷途知返了,愿意配合警方揪出隐藏在群众当中的犯罪分子,坚决保障人民生命与财产安全,社会总得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是不是?”
高盼青怒道:“你先给我老实交代,再……”
“我们会告诉检察院你入行那年不满十八。”严峫冷淡道。
小花臂一愣,随即大喜:“对对对,我还小,我只是……我只是长得老!”
其他警察哭笑不得,都不知该跟这活宝说什么。
“这人我不熟,但见过,人称袋哥——袋子的袋。”小花臂加倍殷勤,指着严峫的手机屏幕说:“这人开始跟我们家对面清风岗的刘老大混,后来我们大哥经过艰难的谈判和火并,成功将清风岗吞并成了咱们的地盘——呸,您瞧我这狗嘴,清风岗明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后刘老大的手下全散了,他自己也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从此告别了腥风血雨刀头舔血的生活。”
严峫:“……”
所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