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仰头呼出一大口气,紧接着用力把饭盒飞起一摔,噗通
汤汁飞溅满墙,肉块骨碌碌滚了一地。吴雩整个食道牵扯着咽喉抽搐发疼,转身咣咣咣拍门,忍着想吐的**吼道“有人吗能不能给开个灯”
咚咚咚
“都他妈死了吗开个灯到底能不能,能不能”吴雩狂躁的情绪简直压制不住,左手一拳砸在门上,登时留下四道湿漉漉的指印,精疲力尽骂了句“操”
他倒退着回到床边坐下,发泄似地咬着左食指关节处的绷带,鼻端一股血腥混合着药味,但却无法完全掩盖住密闭空间内挥之不去的食物油腥。
红烧排骨一段段散落在脚边上,有的滚上了尘土,尘土下可见红的是肉,白的是骨头,被烧熟的一丝丝肉质纤维被摔得张开,仿佛无数空洞的小嘴巴对着他。
“你为什么不吃我们”他听见那些小嘴巴问。
吴雩一手掐着额角不吭声。
“你为什么不吃我们”
“”
“你这么饿,饿得都快要死了,你为什么不吃我们”
他仿佛突然变得很小,站在村外那片荒地上,前后左右挤着的全是憧憧人影。从干枯林立的腿脚向外望去,可以看见人群中心是一口黑色的大锅,沸水蒸腾出滚滚白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远处成排燃烧的房屋尚未熄灭,卡车在笼罩着黑烟的田埂上轰轰来回疾驰,间或夹杂着零星枪声。风声掠过人群,吹来一阵阵哨子般的尖锐呜咽,不知道是呼吸还是抽泣。
“人是谁藏起来的,说不说”
砰一声对天枪响,人群悚然颤栗,压抑的嗡响越发清晰。
“胆子大了你们东家眼皮底下都敢藏人,是不是都想死”
砰砰又是两声空枪响起,呜咽急剧转大,又立刻被恐惧压住。
“把这些贱种都压过来给老子吃”有人拉扯嗓子尖声骂道“一个个都不准跑过来吃”
吴雩像是被装进了不符合身量的低矮瘦弱的外壳里,视线也变得非常低,从这个角度抬头望去,空地边缘那几棵树的形状嶙峋斑驳,就像土地里伸出枯手竭力刺向铁灰色的天空,树梢上挂着一大团东西,猩红的液体正滴滴答答往下掉。
他拼命伸手想把那东西够下来抱在怀里,但不论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够着分毫。
他花了那么多年拼命踮脚去够它,却从来没有够着它过。
尽管那不过只是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
“放我出去”吴雩双手刺进后脑头皮里,每个字音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他像头困兽般站起身,却无路可走,在禁闭室里逡巡了两圈,肺腑咽喉都在往外冒滚热的血气,忍无可忍飞踹一脚。
哗啦电视屏幕被生生踹穿,电线滋啦作响,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哐当门板应声剧弹,墙灰混合着水泥簌簌而下。
轰隆
写字桌被踹翻,吴雩强行提起最后一口气,用尽全力怒吼“放我出去有他妈人吗,老子不干了”
门把手咔哒一旋,随即被呼地推开,海津市公安局长宋平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门口“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