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你的梦想是慢慢变圆呢”
楼梯上传来蹬蹬蹬脚步,那身影风一般刮上楼“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
步重华笑起来,尽管那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吊灯将他孤独的侧影投在大理石台面上,窗外天色已经暗成了潮湿阴冷的深黑;过了不知多久,他拿着碗筷的手轻轻一松,在叮当碰撞声中用力搓了把脸,把眉眼深深埋在掌心里。
再也无法按捺的悲哀、渴望和思慕,终于冲破堤口,就像铺天盖地的洪水淹没了所有感官。
“人是我弄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步重华无关”
“他们没为难你吧”
“步重华人呢”禁闭室里那个人一脚踹碎电视屏幕,就像伤痕累累的困兽无路可走“步重华在哪里”
步重华伸出手,按住桌面上的手机,几乎是刻意阻挡大脑思考,也不给自己任何犹豫迟疑的时间,闭着眼睛将界面解锁,大拇指用力摁下了未接记录中吴雩那两个字。拨出音响起,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停跳,世界于身侧唰然远去,只剩下眼前一方手机屏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
步重华把手机拍在桌面上,一手插进前额头发,随即搓了把发红的眼睛。他衬衣下肩颈肌肉绷紧,捏着手机的五指用力到青筋突起,咽喉肌肉干涩痉挛。
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他怎么能不接我电话
“喂,廖刚,”步重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开口嗓音沙哑难辨“吴雩今天还在不在办公室,不在的话把他家登记在册的地址发给我什么”
“许局那边备了个外勤案说是把他派到外地去了,所以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廖刚开着车,在此起彼伏的晚高峰鸣笛声中扯着嗓子大声道“我本来想跟您打声招呼的,但您今天也一天没来,所以喂喂步队”
外地
仿佛一泼冷水兜头浇下,步重华焚烧的火气被沸然一压,白烟滋滋上升,透出一丝冰凉清醒的惊疑。
哪个外地做什么去了
吴雩这样微妙敏感的身份,许局怎么可能一人做主把他单独派到外地,且不说许局够不够权限,就说他这个顶头上司直接领导为什么连半点风声都不闻
除非
步重华的大脑仿佛被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压抑已久的情绪喷发出来,像岩浆覆盖地表滚滚焚烧;另一部分却清晰坚硬得像是万年玄冰,足够支撑他在瞬息间想通前因后果,甚至连表面冷静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反手又一个电话打给宋平,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喂,重华”
“林炡把吴雩弄回云滇,这事为什么没提前跟我打招呼”
即便宋平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一针见血的提问方式哽了下,数秒后才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吧,重华,这事虽然我也不是很赞成,但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
“吴雩这个人,是十三年前张博明不好说从哪里带去云滇,十三年后从云滇安排过来津海的。如果张博明没死,吴雩还有可能在任务结束之后跟着他返回原籍;但现在张博明死了,吴雩的原籍已经销户,只能把归属算给云滇,只是为了避祸和一些其他原因,才暂时安排来津海。”
仿佛一根针穿刺耳膜,步重华瞳孔微微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