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在押运车内炸起,砰
后车窗整面哗然爆裂,恰好最前那辆摩托骑手已飞驰而至,在尖利巨响中甩尾停住。同一时间,步重华顶着漫天的玻璃片一跃而出,当空稳稳坐上后座,喝道“走”
不用他吩咐第二声,摩托车手刚要发动,突然不远处传来两声尖利的哔哔
步重华一回头,瞳孔蓦然定住。
公路边停着一辆非常熟悉的银色大g,透过车窗只见江停面沉如水坐在驾驶席上,副驾驶赫然是面孔全无血色的吴雩
“你还能坚持吗”江停沉声问。
吴雩身上是医院病号服,肩上披着江停的薄外套,沙哑道“能。”
江停说“好。”
下一刻他拉动手刹,一脚油门,g65发出猛兽低沉的咆哮,在目标摩托发动的同一瞬间闪电般冲了出去
“指挥中心报告市局,指挥中心报告市局,津o5365警车在长义隧道南入口处发生撞车事故,重复一遍津o5365警车在长义隧道南入口处发生撞车事故”
“报告撞车现场发生枪击劫囚四辆摩托枪击警车劫囚”
“现场交警没有火力,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
津海市公安局一片混乱,步话机与电话响此起彼伏,一楼大厅人人都在奔跑喊叫,一辆辆挂着各种牌号的车呼啸着冲出铁闸门,在震天警笛声中与各辖区警车汇聚在一起,浩荡奔赴城市北面的长义区。
宋平静静坐在局长办公室宽大的实木桌后,如同一尊灰色的雕塑。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起伏都没有,半边身体都没进凝重的空气,眼角皱纹向阴暗处延伸,消融在了晦暗艰涩的光影里。
一道人影终于从窗前转过身,是审讯室里的老书记,语调安抚沉缓“老宋。”
宋平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没有再吭声,许久宋平才终于非常非常低地、缓缓地开了口,说“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没这么老,还能回到三十年前,哪怕是二十年前”
老书记拍拍他的肩,一声悠长叹息缓缓消失在了静默的空气中
“谁不是呢。”
与此同时,长义区省际高速公路隧道。
呜一声摩托风驰电掣而出,将路障砰然撞飞,转瞬远去。下一秒g65紧跟着冲出隧道,就像银色的闪电如影随形,紧咬着摩托车冲下了高架桥
哔哔哔哔哔这条路上过的几乎全是工程车,一辆接着一辆拼命鸣笛避让,有的只能拐进紧急车道接二连三停下。步重华在摩托车后座上咬牙扭头,只见g65九百匹的强劲马力在江停掌舵下发挥到了极致,真真切切如鬼似魅,在眨眼间就摆脱了其余三名骑手,裹着气浪冲到了眼前
大g与摩托并驾齐驱,副驾车窗降下,吴雩在狂风中喝道“步重华”
步重华左手紧握着枪,有刹那间眼珠动都不动,只看着车窗里那苍白熟悉的脸,以及格外乌黑幽深的眼睛。
“停下来,步重华。”吴雩望着他,声音低缓疲惫而充满恳求“太危险了。”
后面高架桥上的警车在飞速聚集,红蓝光芒闪烁成一片,紧促鸣笛随风而来。步重华终于硬生生挪开视线,向后一瞟,随即又转向吴雩,嘴角冷冷地一勾“停下来我还能去哪里,回监狱吗”
“你”
“回去一边坐牢一边指望那群废物能在有生之年帮我报二十年都没报的仇,还是每天在铁窗里后悔杀了彭宛,没有带着你一起壮烈牺牲在绑匪的密室里”
吴雩盯着他发不出声音,一只手死死抓着车门把手,脱了形的骨节泛出青紫。
他可能从没有在病床上失去知觉那么久,眼窝已经完全陷了进去,显得眼皮极其明显,眉骨又锋利得突兀。摩托骑手与大g紧贴疾驰,有刹那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步重华甚至从那双瞳孔深处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左手抬起枪,在暴烈风中用枪口把吴雩鬓发往耳后一挑,那瞬间的语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