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已经确定除了大批量的蓝金,鲨鱼对其他鱼饵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步重华眯起眼睛,舞池上空旋转的彩灯映在他瞳底,闪烁出森冷阴沉的光“这件事我反复思考了很多遍,只要围剿行动足够完美,就能在开箱验货之前把鲨鱼跟那帮手下都一网打尽,否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世上没有绝对保险的行动,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承担失败的风险”
“你简直疯了那要是围剿不够完美呢万一抓捕就是迟了几分钟呢”
“那就祈祷那一刻战神站在我们这边。”步重华冷冷道,“从最开始我们就该想到,从海沟里钓鲨鱼,没有足够多的新鲜血肉根本就不可能”
严峫用力搓了把脸,喃喃骂了两句,但在震耳欲聋的劲爆舞曲中根本听不清。
步重华拿起那瓶绿方,倒了浅浅小半杯酒递给严峫,低声说“不用太担心,哥。你尽管把这个计划转告给宋局,可行与否自然有专家去分析,如果无法配合有效围剿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我冒险,是不是”
严峫靠在卡座里瞟了表弟一眼,嘴角浮起冷笑“这世上专家很多,但真把你当骨肉血亲而不是预备烈士来看的,可并没有几个”
步重华望着他亲表兄强压隐怒的脸,不由张了张口,咽喉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半晌只低头“唔”了声说“我知道。”
“帅哥来跳舞呀”
“哈哈哈帅哥不请我们喝酒吗”
严峫随手两张钞票打发了几个醉醺醺满场窜的小男孩小女孩,向周围打量一眼,站起身说“我该回去了,咱俩别前后脚,你等会儿再走。”说着他从手上解下一只腕表扔给步重华“拿着,专门给你带的。”
那只表玫瑰金壳,深棕色鳄鱼皮带,万年历带双追针,虽然保养得很好,但表带灯笼扣的四个角却断了一角,像是曾经被利器磕碰过。步重华拿着表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道“你提前给我上香送祭啊”
“滚你妈蛋”严峫呵斥了句,弯腰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步重华眼神微微变了“所以”
“所以平时戴在身上,但不要动不动就亮给人看。”严峫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在咫尺之际凝视着步重华琥珀色的瞳孔,低声说“等闲变却故人心,我也不知道它还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记住要留到最后一刻走投无路了再拿出来,明白吗”
“”步重华垂下眼睛,少顷咽喉上下一滚,就着这一站一坐的姿势抬手短暂拥抱了严峫一下,沙哑地道“谢谢你,哥。”
严峫点点头,用力拍拍表弟的肩,步步走进舞池憧憧人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步重华在彩灯迷幻昏暗的角落里又坐了片刻,不远处有几个穿紧身裤化了妆的小男孩望着他跃跃欲试,你推我搡半天后终于扭捏着过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搭讪,只见步重华突然仰头喝干杯子里最后一点残酒,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舞厅。
“嘿呀好可惜”
“就叫你早点下手的嘛”
已经快冬至进九了,夜气寒意凌人,昏黄路灯照在深夜空旷的县城马路上,偶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又渐渐消失,显得格外冷清。
步重华仰头呼出一口白气,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还从来没跟吴雩一起过过冬天呢。
吴雩应该很怕冷,毕竟在东南亚生活了那么多年,华北的年末说不定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经历冬天。这样严寒的深夜,他应该盘腿坐在沙发上开着地暖,透过顶层复式的落地窗眺望城市灯海,电视里放着悲欢离合后大结局圆满的主题曲;茶几上应该放着一盆满满的糖果盘,因为出事前几天步重华刚去买了几大包点心带回家,吴雩当时还挺高兴地拆了个棒棒糖。
他可能会有一点孤独,但总会好的。
即便伤口无法痊愈,至少疼痛能随着习惯慢慢麻痹。
步重华裹紧外套,摇头驱散心底冰冷的刺痛,低头轻车熟路地绕进后巷,夜总会后门口有个胖乎乎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抽烟,听见脚步觅声抬头,差点因为脚麻一跤绊倒在地“哎呀我滴哥,我滴亲哥,你可总算出来了可他妈冻死我胖丁了”
前铁血酒吧老板胖丁哭丧着圆脸,裹一身皮毛,宛如一头瑟瑟发抖的座山雕。步重华把剩下那半瓶绿方扔给他,扬了扬下巴“特地给你带的,今天允许你破戒喝两口,下不为例。”
胖丁抱着威士忌瓶,心酸得简直要哭了“想当年我胖丁老板扬名津海,纵横华北,醉卧美人膝醒掌酒吧权,什么拉菲茅台麦卡伦那统统都是漱口水,没想到我也有为区区半瓶绿方折下三尺小蛮腰的一天。我真是太”
“太惨了。”步重华诚恳道,“就像你当初在看守所苦苦求我帮你办取保候审时哭得一样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