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何尝不想?”
神农氏注视着海面,缓声道:“老夫将她搬来此地,远离尘世喧嚣,何尝不想用此法助她。
可……”
“可什么?”
“她有何功绩,能当得起立庙受香火?那些倒在边疆的将士又有何人来立庙?”
神农目中带着少许怅然,吴妄在一旁也陷入了沉默。
“那我带她回北野,”吴妄低声道,“我没有前辈这般高洁品行,去做这些蛊惑人心的事也无所谓。”
神农叹道:“此时她神魂全凭那一缕执念,已无法承受任何波动,莫要多想了。”
“就没有让她活过来的手段吗?”
“她活过来后,你也无法再与她接触了,”神农问,“如此,你还要做吗?”
“做。”
吴妄看向了神木的方向,“前辈您说方法就是。”
“可惜的是,人死不能复生。”
神农缓缓一叹,面容又显得苍老了几分,眼底带着几分回忆的光亮:
“我用了这般漫长的岁月,才接纳了这一事实。
她出事那年,才十几岁,被东海上的烟波吞没,仅剩这般残魂执念,化为精卫,愤愤不平地想要将东海填平。
她就是这般不服输的性子,以前也是天天跟她几个姐姐打架。
也是我此前欠了考量,只想着将你送到安全之地,却不曾想,你身上的咒法还有漏洞。
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你还是早些放下吧。”
“是前辈把我送过来,凭什么现在又让我放下!”
吴妄站起身来,微微攥拳,定声道:
“前辈是人皇,能与天帝争锋,还救活不了一个残魂?你这让我如何能信!传闻中的不死药可否让她复原?”
神农反问:“她已无身凭,如何复原?”
“那如果再塑肉身?”
“此时再重塑肉身,她神魂之脆弱,寿元恐怕不超过半日。”
吴妄张张嘴,虽然知道自己问这般话有些不对,但还是忍不住低声道:“那前辈……你以前干什么去了?”
“我是人皇。”
神农慢慢闭上眼,眼底带着几分苦闷:
“在我突破到这般境界之前,每一分法力都是对诸神的威慑,不可浪费。
而当我突破到了这般境界,一切已是无法挽回。
平复心态,莫要激动。
我是她父亲,比你更想她能活过来,而非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妄后退半步,站在那久久没有动弹。
“抱歉,前辈,是我有些失言,我……去平复下心境,稍后还有要事要对前辈禀告。”
吴妄低声道了句,转身走向那棵神树,回了自己的木屋。
精卫已恢复填海的状态,展翅在旁飞来飞去。
神农就坐在沙滩旁,披散着灰白长发、蓑衣略显蹉跎,怀中抱着那根木杖,许久未曾动弹,仿佛一座孤零零的礁石。
……
这大荒,就没有令残魂复原之法吗?
吴妄也忘了自己几个日夜没有离开过书桌,面前摆着一部部书籍,羊皮卷、书简、石板,都是他自北野收集而来。
大部分后来换取的典籍,都存放在了林素轻老阿姨那。
这些东西吴妄都看过,此时却犹自不肯相信自己的记忆,逐字逐句的搜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