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发过高烧,这会儿好多了。
余文强摸了摸他的额头,坐下来叹道:“像你这样的,其实可以申请取保候审。”
“谁会保我,呆在这儿挺好。”
“你不出去,我的日子就不好过,这没日没夜的,真扛不住了。”
余文强打了个哈欠,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吴守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看了看,有气无力地说:“对不住了,进了看守所还连累你。”
“我上辈子可能真作了什么孽,可能真欠你的。”
“你放心,我连累不了你几天,我的病我心里清楚,差不多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这一个星期的状态可以用急转直下来形容!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体重现在不到一百斤,皮包骨头说得就是他,卫生室的医生想给他打针,都不知道往那儿注射。
余文强不想看着他就这么死,权衡了一下,突然坐起身:“老吴,你有没有什么事放不下,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没有。”
吴守义闭上眼,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小余,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余文强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再次躺到墙角里,幽幽地说:“有手有脚的,肯定不会饿死,出去之后早会有办法的。”
“你老婆有没有帮你请律师?”
“不知道。”
余文强抹了把脸,想想又苦笑道:“你不想再连累别人,我一样不想连累她,如果她帮我找律师,要是律师来见我,我就跟让律师跟她说,早点把婚离了。房子归她,存款归她,孩子……如果她想要孩子的话,孩子也给她。”
“能不离就别离,好好的离什么婚。”
“她也是吃公家饭的,不离她以后怎么抬头做人。还有孩子,要是跟着我,以后连好大学都考不了,只要是政审的都过不了关。”
“这么说的话,还是早点离了好。”
余文强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转过身来,欲言又止地问:“老吴,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是不是骗我的?”
“什么事?”
“银行卡,埋在正康人民医院后面的那张银行卡。”
“真的,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你。”
吴守义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再次睁开眼:“小余,这件事你有没有跟边防说?”
余文强轻叹道:“说了。”
看着小伙子追悔莫及、懊悔不已的样子,吴守义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干脆再次闭上双眼。
余文强自然不会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期待、几分不好意思地问:“老吴,你就藏了那一张卡?”
“我倒想多藏点,可钱早花完了,没花完的也被姓黎的抄了,就剩那三十万。”
聊到这些,吴守义真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
余文强拍拍大腿:“没有就算了,当我没问题。”
将死之人不用担心今后怎么办。
但年轻人不一样,出去之后要生活……
吴守义知道小余在想什么,很想帮帮他却帮不上,想补偿又补偿不了,生怕小伙子不相信,鬼使神差地算起账:
“说起来怪我,那会儿只想着报仇,手里有多少就花多少。本来有一百万的,在那边为了帮姓姚的小王八蛋赎身,花了十万。买枪买药和吃喝花销,用了好几万。帮姓姚的小王八蛋买车又花了二十几完,托人打听姓韩的在哪儿,花十几万……”
“你干了那么多年,以前赚的钱呢?”
“这行没你想的那么赚,南云不是你们江南,货再好也卖不上价。那边的情况跟南云又不太一样,那边没一个好人,全是王八蛋……”
余文强像钻进钱眼儿里似的,不断追问。
吴守义有问必答。
刚才说的这些,看似没什么价值,但事实上价值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