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是在算天下。”萧诚断然道:“夫子自负才学无双,有经地纬地之能,治国理政之才,但连一区区进士科却也过不了,心中怨恨皇宋的官家、那些朝廷高官有眼无珠,不识人才,所以一心想要给他们一点好看。但说实在的,想要给皇宋官家难堪,除非夫子你去投了北辽,但北辽立国数百年,比皇宋还要历史悠久,在他们哪里想要出头,照样是极难的,夫子又是南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夫子筹算了良久,终于选择了我大哥。”
张元背脊微耸,头颈昂起,脸上先前的颓废也好,玩世不恭也罢,在这一刻,却是消散无踪,在萧诚说完这番话之后,微笑着一仰脖子喝干了碗中的烈酒,笑道:“二郎有一件事却是说错了。”
“不知是哪一件错了?”萧诚摊手道。
张元指了指面前的空碗。
萧诚笑着重新给他满上。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真的心灰意冷了,真得准备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过一辈子算了。”张元道:“赵家养士百年,根深蒂固,我想要报复,实在是无处下手,即便是大江以南那些土著时不时地便要闹上一闹,但都成不了气候。”
“不知什么时候夫子又重振了心气儿呢?”萧诚问道。
“是荆王到了河北,是你的大哥威震边境,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写给你哥哥的一封封信件。”张元笑吟吟地道。
“我的信件?”萧诚瞪大了眼睛。
“正是。”张元点头道:“你大哥下头知书识字而且通晓文案的可真没有什么人,所以文牍之事,一向便让我替他来做,你的那些信里,可不止是一些家长里短,里头经常夹杂着一些治军之法等等,所以你大哥便让我来整理好之后好加以研讨运用,所以,你的那些信,我是一封一封的都看了。”
“原来如此!”萧诚恍然大悟。
“从那些信里,我竟然看到了一个极其深谋远虑而且不甘人下的人,不愿听人摆布的人,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控制的人。”张元笑道:“从那些信里,我竟然看到了你在用尽一切办法影响着你大哥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最开始的时候,你大哥可是一个极其忠于皇帝的真正的武将,但现在,哈哈,可就不一定了,因为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而这,就是你长年累月的功劳了。”
“你也出了不少力吧?”萧诚冷哼道。
张元笑道:“与你所见略同,我也一点儿都不看好你萧家的未来。你的父亲,是一个合格的三司使,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僚。他孤独一掷的做法,让你们萧家危若累卵,成则公候万代,输则家灭族亡。而这,显然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要找一条后路。在河北,显然这个条件是不具备的,只有在这里,才有了这个先决条件。二郎,你想尽办法,明里暗里的影响了那么多个,最终使得朝廷将你大哥调到了这里,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在汴梁,要做到这些事情,却也不难!”萧诚道:“夫子既然看得如此透彻,为何我今日特来相邀,却还要推三阻四,是要待价而沽么?”
张元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不想做赵家的奴才,自然也就不愿意将来成为你萧家的奴才。我想要看看,二郎能给我什么?”
萧诚点了点头:“我找的是战友,是同伴,我不需要奴才,你如是,拓拔扬威也如此,以后,或者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加入进来。”
“同伴,战友!”张元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二郎的条件倒的确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