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闹了半天,此白非彼拜,这家伙刚才实则一直是在自我介绍,而非与她告别,眼下却是在询问恩公姓名。
苏音总算把脉络给理清了。
她就说么,如此好心的妖精,怎么可能接受了帮助而不做表示?
误会,都是误会。
看着那双清澈的水蓝竖瞳,以及那张满是焦灼的脸,苏音竟莫名生出了一丝愧疚。
方才真是委屈这孩子了,都是本宫的错儿。
她松开手中缰绳,面朝着蛇妖,端端正正揖手一礼,庄容道:
“抱歉,刚才忘了与你互通姓名了。我叫苏音,今日巧遇,实是幸会。”
语毕,又试探地问:“你说你叫白?可是白雪的那个白?”
蛇妖的竖瞳登时亮晶晶,呲牙、点头、晃角:“嗷。”
与其说这是一个表示肯定的单字,倒不如说,那其实是一声嚎叫,只是分贝小了许多。
还挺萌的。
苏音于是想起,这蛇妖第一次说话时,发音就很古怪,如今再细听,他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导致他不怎么会说话。
甚而亦不懂得表达。
但他却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并能理解语中之意。
真是个奇怪的妖精。
苏音在情绪化这个标签之上,又为这只叫做白的蛇妖,添上了一句“语言与表达力、理解力成反比”的考语。
“那我以后便叫你阿白,可好?”苏音柔声问道。
虽然有个现成的“小白”绰号可用,可她就是不忍心拿这个梗调侃他,总觉得这孩子可怜兮兮地,偏他自己还不自知。
见她言语含笑,阿白似是非常高兴,竖瞳都快弯成圆瞳了,脑袋上的鹿角一点一点地。
苏音伸出手,轻轻在他的角上拍了拍。
现在她越看这孩子便越觉丑萌丑萌地,很可爱。
阿白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伸手拉拉苏音的衣袖,转头指着西面,张开嘴努力了许久,方才蹦出了一个字:
“家。”
苏音已然渐渐跟上了他的思路,便笑问:“你是说你的家就在那边?”
“嗷。”小白眼瞳圆圆,扭头拽着苏音就往那个方向走,似是根本没考虑过她会拒绝,头上两只鹿角晃悠来、晃悠去,背影里透着股子雀跃。
苏音哪里还忍得心下说出个“不”字?
这分明就是个孤单了许久的小孩儿终于找到玩伴,开心得都快疯了的样子,你教她怎么拒绝嘛。
于是,苏音一手牵着小白,一手托着棺材,身后还跟着头倔驴子,一行人(妖、兽、尸)转出路口,径向西边行去。
约半个小时后,他们便来到了浮翠山北麓的山脚。
望着那漫山深深浅浅的绿,苏音不禁又想起了那两天一夜的糟心之旅,一时间满嘴发苦。
她后悔跟着小白过来了。
方才她一时心软,却是忘记了,蛇这种生物,天生就很喜欢潮湿阴寒,而这附近也唯有浮翠山符合他的习性。
难道说还要二度进山,享受那热带雨林一般令人窒息的环境?
苏音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脑海中已经呈现出诸如阴森恐怖的洞窟、滴水的钟乳石、长满青苔的石壁以及满地小动物白骨的画面了。
随后,她的右手便陡然一沉。
原本她单手举着也毫不费力的棺材,一瞬间竟变得极重。
苏音再也托不住它,手一滑,“砰!”,棺材重重落地,可奇异的是,并未扬起地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