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试场之中,张晚玉已是向着韩非池行完例礼,取出了背间瑶琴,正盘卧于场中,双手抚于琴弦之上。
随着雷变之徒崖牙于韩非池一旁,向众人喝得一声“聆试”,便见韩非池于腰间取出一把似骨似玉,黑白相间的长萧轻轻搭于唇际,一曲《载道》便是飘然传入众人之耳。
而场中张晚玉又是奏得何曲与其相抗,却是不得而知。只因其内力修为远逊于韩非池,琴音刚响之际,便已被韩非池内力浸染的箫音尽数压制,其力虽是指向场中张晚玉,但却也同样响彻整个试场。
《载道》一曲,开篇甚是舒缓平和,听来倒让人觉得甚是舒畅,但张晚玉也知此曲于后,会起磅礴之势,心中也不敢松懈,凝神聚息,将自身心神全力投注于腿间琴瑟之上,尽力使自己不受箫声所扰。
轩主于台上闻得韩非池箫曲,便向着众长老轻笑道:“非池以一曲《载道》为问琴试开场,也是用了番心思。晚玉这孩子首位登台,倒也占了些便宜。此曲所述,乃是志趣之道,并不撩人心绪,若非池想以此曲乱心,唯有以内力震人心魄,倒与曲声无关,晚玉内功修为已是颇有些根基,看来是能顺利通过此试了,九龄兄,恭喜你呀。”
长老席之中,一头着纶巾之人闻言,便即向着轩主抚须笑应道:“轩主谬赞了,这丫头若能扛过后半段箫曲,方才能见分晓,此时倒还不敢断言。”
轩主正待回应,却见席中又有一位长老冷哼一声道:“莫不是韩非池这小子有意于今日放水?这《载道》本是赠予晚辈之人的立向之曲,怎能用以问心,若是每个参试弟子,他都这般相试,那今年这问琴试,岂不是人人皆能通过?”
张九龄闻言,面色顿时有些不悦,正待开口驳之,便闻得轩主轻笑道:“赵长老,若是弟子们都能顺利通过问琴试,那岂不是很好。况且,不论非池奏以何曲相试,能闻得他一曲而仍自不倒者,已是难得,他的幻魔箫音可比《莫问琴心》更能乱人心神呀。”
这开口冷言之人,便是赵家老祖赵击岳,他虽已将家主之位传与赵宫商的父亲,其子赵森鸣,但于赵家之中,众人仍是以他为首。这赵击岳的《莫问琴心》虽未入无尽藏,但沉浸琴道多年,也早已是练至知音境巅峰,与无尽藏之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同是修习音律之道,赵击岳心中也知轩主此言确实不差,韩非池的幻魔箫音确实更重以曲意乱敌心神,而非以音刃真气相击。
闻得轩主再言,赵击岳也便不再多说,只是冷冷的望向主试台之上的韩非池,不知所作何想。
众长老言语之际,便见西台之上,此时却是略起骚乱,场沿边,突然出现数名身着白色弟子制式袍裙的人正向着西台奔去。
张九龄见状,便即向着赵击岳大笑着讽问道:“赵长老,你看,曲未至半,已是有弟子倒在了非池的箫声之下,这还是在台上观试的弟子,非池并未对其凝注内力,更莫说晚玉在场上所承受的音曲,难道便能轻松得了么?”
赵击岳闻得张九龄的讽嘲之语,倒也未动气,只是冷冷应道:“那些倒下的,不过是区区外门弟子罢了,功力本就粗浅,还不知天高地厚,跑来观拭内门弟子的问琴试,不自量力罢了,哪能算得。”
张九龄闻言,却是嘿嘿笑道:“赵长老,若不是松老儿未在此处,你这话要是让他听去,只怕你府上的日用什物,以后便要常常更换了。”
赵击岳闻言,却是面露不屑之色,也不再作回应。
张九龄所言之意,乃是指外门弟子皆是在松柏竹三位长老手下,且轩中一应常用物资,如蔬菜瓜果,家具摆件,服饰布料等都是由外门提供。
若是赵击岳方才之言被这三位听去,另外两位虽不敢说,但以松老的脾性,定会在这上面做些手脚,以此出气。
轩主闻得两人之言,却是俨然正声道:“外门弟子重于相知剑意,外务轩中采办、贩售、传信、接应等职事,内门弟子重于莫问琴心,内理轩中药石、编撰、斫琴、授业等责事,并无孰重孰轻,皆为轩门出力,诸位切莫存有偏私之心,应当同礼相视,互取补益才是,今后,还望诸位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