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朝阳中,白马义从远去。
杨信摸了摸鼻子。
他也想回玄菟,但朝廷似乎另有安排,令他先留驻高柳城,等候处置。
“这感觉,简直像是囚犯在等候发落。”杨信暗暗苦笑,半是自娱自乐道,“是不是该喊喊冤?——我为朝廷立过功,我为大汉流过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
数日后,有书信自弘农来。
是杨修写的家书,问候之余,也说了些朝堂上的情况。
杨信看得是一脸懵逼。
对自己的处置,朝廷诸公分出两派意见,一是赏,二是不赏不罚,争论不休。
杨信清楚,这绝非自己的分量有多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位置很特殊。朝廷对夏育和自己的处置结果,其实也就给东路一战最终定性,是算“胜”还是“徒劳无功”。
王甫为了自己,自然要力争个“胜”的结果。
而痛恨宦官弄权的朝廷诸卿,自然要全力反对。
故而,正反双方泾渭分明。
正方:王甫。
王甫提议,此战中,杨信杀敌无算,立下汗马功劳,更是不顾安危地主动断后,可谓战功赫赫,理应重赏,迁屯骑司马。
反方:卫尉陈球,司隶校尉阳球,还有一个十分刺眼的名字,京兆尹杨彪。
陈球看来,东路汉军虽未大败,却也受挫,狼狈而回,杨信只能算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中立:司徒杨赐。
杨赐:我是谁?我在哪?哦,是自家孙儿啊,要避嫌……
“这是亲爹和亲爷爷么?”杨信揉了揉眉头,有点看不懂了。
他将书信交给田丰。
田丰看了几眼,沉吟片刻,却抛出一颗重磅炸弹:“王甫怕是要死了。”
“什么?”杨信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此次北伐,近两万汉军折损塞外,且皆为北地老卒,陛下就算再宽仁,再看重王甫,也必然心生怨怼的。”田丰捋须,微微一笑,“朝中诸卿都意识到,这是一次扳倒王甫的机会。而王甫举荐你,用意也是颇深,恐怕还存了收买你父亲的意思……”
杨信似有所思。
“你想想,”田丰笑着道,“你只是区区一军候,夏育却是主将,哪有不先处置主将,却在小将赏罚上争论不休的道理?”
杨信恍然。
“杀王甫?这可能吗?”他喃喃道。
杨信却不知道,就在第二年,待王甫在家休假时,就有人进言灵帝,揭发其奸吝之举,最终王甫下狱,死于杖下,尸体被磔。
而进言的,正是司隶校尉阳球,以及杨信的老爹杨彪。
……
庙堂之高,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杨信自己却是被晾到了一旁,甚至几分“岁月静好”。
北方,鲜卑虽大获全胜,但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也需修整,故而并未寇边。当然,杨信心中清楚,这只是延期,待修整完毕后,鲜卑人的报复,恐怕会比以往更加声势浩大。
但对此,他自己也毫无办法。
杨信只是每日练兵,日子倒也充实。
唯一的麻烦,却是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是真正的“名噪一时”。
随着那归来的六千汉军各归故里,杨信的种种事迹,自然由这些感恩戴德的士卒口口相传,传至幽、冀、并等数州。而说书先生更是如获至宝,《少年杨家将》又添新的篇章,版本众多,流传甚广。
于是,又有游侠少年来投,络绎不绝。
抱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的心态,杨信干脆照单全收,也不分新兵旧卒,每日练兵。
只是,依旧无甚“名将”。
杨信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