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卫渊站在了一位老者的家门前,看着涂着绿漆,喇叭样的老式路灯,有些斑驳的老楼墙壁,还有爬山虎留下的痕迹,和周围梦境的高楼大厦截然不同,而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梦境之中,恍惚回神,突然有那种物是人非之感。
对于他来说,始皇帝是征服六国的君王,是和他分享天下大愿,敕封众神,和臣下大笑饮酒的帝王,也是会因为气恼就要讨伐湘山,是会因为嫌弃冠冕太重,衮服太热,就直接弃而不顾,有脾气的活生生的人。
但是在这些研究人员眼中。
始皇帝只是已经逝去的符号,甚至于可以说,这个符号从来没有鲜活过。
始皇帝,嬴姓赵氏,政,书同文,车同轨,统一文字,度量衡。
这就是他的一生。
当有更大的更崇高的目的的时候,开发始皇帝陵墓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是科学研究,是打开祖先给后人留下的‘盒子’,而对于卫渊来说,这是要掘开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是曾经活过,曾经有喜怒哀乐的人的墓,打扰他的安眠。
气吞寰宇的帝王是真的离去了。
这样的认知很有些微妙。
就像是人活到一定的年岁,父母,朋友都慢慢离开。
但是有的时候生活的惯性推着你往前走,让你来不及意识到他们离去。
只是偶尔有一瞬,你会记起来。
然后会有怅然的,带着些微刺痛的感觉。
有些记忆是美好的。
但是有些记忆却像是手掌轻轻拂过锐利的刀片,留下长久都不会散去的痛楚,而伴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样的刺痛会越来越多,所以很多人越是年长,越是不愿意独处,只有喧嚣而繁忙的生活,能冲淡记忆里的痛苦。
当那些记忆带来的痛楚都变成钝感的时候,也就是老去的时候。
那时候,遗憾也只余下怀念。
但是,卫渊。
你将永远会回到年轻的时候,永远鲜明,也永远痛苦。
时间对所有人一样残酷而沉重,无论是长生还是会死去。
卫渊摇了摇头,把突如其来的感觉扔下,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他要阻止这种事情,这里是市立博物馆,作为整个江南道都数得上号的大型博物馆,这里有很多的珍贵古物,里面的老馆主是江南很有名气的历史学家。
尤其对于秦汉时期的古物很有研究。
某黑冰台卫士搓了搓手,很熟练地翻墙,进门,然后进入了老人的梦里。
这位老教授的理由,和董越峰的理由很相似,研究了一辈子历史的老学者们,很难抵抗始皇帝陵的诱惑,而从这位老教授这里,卫渊也知道整个项目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各项步骤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除非是他去大闹一番,否则,这种事情很难停止下来。
但是不提他自己不愿意,单是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就会让张道友心脏病发作吧。
卫渊沉吟了下,决定询问下老天师,看张若素能不能以天师的身份让此事暂停,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答应董越峰的邀请,混入队伍内部,然后开启机关,让整个陵墓外宫封闭,无法进入内部,后期督建帝陵的是章邯,偶尔会和渊聊这些事情。
他至少知道外部机关的关窍。
卫渊准备离去。
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老教授的梦境里,然后动作微微一顿。
这里是老人过去记忆的堆积,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研究的秦汉古物,卫渊看到了一个坠子,上面穿着半枚扳指,扳指有些粗狂,但是无比熟悉。
这是……
卫渊略有失神。
曾经的锐士半蹲下来,微笑着看着前面的少女。
将手中的坠子递过去,柔声道:
‘这是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东西。’
‘现在给你,我叫渊,和你做一个约定,有朝一日,当你有危险的时候,只要我还活着,无论间隔有多遥远,我都一定会全力赶过去,救下你,这是大秦之约,必然不会违反。’
当年的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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