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的上水手们使劲挥舞着船桨,牵引着光荣号的船身逐渐指向了北侧,和风向大致呈半个直角。
十二个水手奋力推动绞盘,他们面色狰狞,全身肌肉紧绷,身体几乎倾斜在甲板上。伴随着一阵酸倒牙的声音,沉在海床上的船锚缓缓被提了上来。
当船锚离开海底的瞬间,整个船猛地向前一顿。原本是船锚和船帆在拔河,船锚突然松开了手,帆船带着整个船身开始缓缓加速。
“中将要带着我们往北面去,避开东面的暗礁。”凯奇紧张地咽了一次口水:“这样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危险在哪里?”
凯奇指着被风鼓起来的帆说:“风和海浪都在带着我们往东面走,晚上根本弄不清方向。很可能我们以为自己往北,却离东面越来越近。光荣号是引导船,如果光荣号的航向错了,就会把整支舰队带到绝境去。”
纳雷肖的计划是什么,温特斯不知道。但他仔细研究过海东港被突袭一役。塔尼里亚的指挥官连续两次声东击西,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了港口的守军。而且毫不恋战,撕下一块肉就走,让来支援的维内塔陆军扑了个空。
如此精彩的战例就算军校的教材上也不多见。而指挥了这场战斗的男人现在正率领着自己的舰队朝光荣号攻来,他会给维内塔舰队机会吗?
复仇舰队正焦急地拔锚启航时,西北方向海面上的塔尼里亚舰队已经进入了维内塔舰队一公里之内,而此时光荣号的船锚还没从水里拔上来。
塔尼利亚船只的身影们逐渐清晰,五艘威武的大船在中央,其他稍逊一筹的船只在两边。和灯火通明的维内塔舰队不同,德雷克麾下的船只哪怕是星点灯光都没有,二十几艘黑森森的战船大致呈月牙形朝着维内塔复仇舰队逼近。
凯奇清点着塔尼里亚人的战船:“我数出了二十一艘。五艘大船,应该是我们在海东港被抢走的战船,其他船看起来只是武装商船。”
“我们有四十多艘船,他们只有二十多艘,这要是还打不赢你们海军趁早解散算了。”安德烈大大咧咧地说。
“不是这样算的。”凯奇摇了摇头:“桨帆船现在靠岸休整,那些运兵船排不上用场。不是四十对二十,而是十对二十一。我们的战船质量更高,但风向和环境不利于我们,如果能接舷我们也许还有胜算……”
温特斯打断了凯奇的话,指着对方的船问:“他们为什么不点灯?”
“为了保持隐蔽。”凯奇回答。
“可明显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
“这……”凯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敌方船队,突然面色大变:“不对……不对!大船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船艏那边也传来了纳雷肖中将的大吼:“没时间拔锚了,直接砍断锚索!传令各船砍断锚索!掌帆长带你的人上桅杆!把所有横帆全部放下来!”
温特斯也看到了塔尼里亚战船前面的黑影是什么:
是小艇和舢板,大量的小艇和舢板。
离得远的时候,这些小船的投影和大船的投影重叠,直到离得近了才看清楚。
塔尼里亚舰队中间的大船突然收起了帆,但两翼仍然各有六艘船速度不减。
“放号炮通知港口!让卡拉维尔帆船过去……”纳雷肖中将的语气急促,不见了原本的沉稳冷静。
西北方向的海面上,先是一点火星亮起,紧接着整个海面火光大作。这些装满了沥青、柴火、麦草,临时加装了桅杆和风帆的小船、舢板一股脑地烧了起来,原本黑漆漆的大海被火光映得通红,宛如地狱。
塔尼里亚舰队两翼,越众而出的六艘大船也接连腾起火焰。熊熊燃烧的六艘大船满载着烈焰,和那些小型的纵火船在海上形成了一道火墙。借着大风和海浪的推动,坚定而无情地朝着维内塔舰队漂来。
塔尼里亚的战船降下半帆,不紧不慢跟在这道海上火墙的后面。
“塔尼里亚人真是[水手脏话]疯了![脏话]拿大船当纵火船!”凯奇面色狰狞,破口大骂道:“海上最宝贵的就是船!是船……”
光荣号连着打响三声号炮,各船已经顾不上行动次序和方向。
没时间起锚,锚索被直接砍断。水手们纷纷爬上桅杆,放下了所有的帆,恨不得把身上的手绢都绑在帆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