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自晨至暮,目睹最精锐的图鲁也败退,赫德人缓缓撤走。
但所有人都清楚,赫德蛮子只是暂时撤退,他们在舔舐伤口、重整旗鼓。
当明天到来时,什么都无法阻挡他们攻下河西大营。
赫德人退兵后,跟随辎重队的商贩们请求将货车搬到河对岸,杰士卡中校不准。
“并非没胜算!”会议上,科林中尉抱着头喃喃自语:“赫德蛮子不过一个千人队。我们有六百多人,据营坚守,以一敌二,怎可能打不赢?”
温特斯忍无可忍,愤怒地打断对方:“那不是六百常备军,是农民!是车夫!是商贾!认清现实吧,中尉!守不住就是守不住!”
“什么意思?”杰士卡看向下属。
温特斯站起身,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后,说:“我要把我的人撤到河对岸。”
科林愕然抬起头,他听见少尉的语气坚定而冷静,然而他看到墙壁上对方的灯影正如猛兽般狂舞。
杰士卡一撇嘴,后仰着靠上椅背,眯起眼睛问另外两个少尉:“你们两个呢?”
温特斯第一时间开口:“跟他们没关系。”
“他们有嘴。”杰士卡冷冷地说。
巴德把佩剑放在膝头,语速不紧不慢:“蒙塔涅少尉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也是。”安德烈闷声闷气回答。
科林手足无措地起身,这个可怜的老实人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想兵变?可以。”杰士卡中校冷笑一声,把靴子架在桌上:“杀了我。”
房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科林拉着温特斯的衣袖,几乎是在哀求:“别……别这样……”
“嘘!”温特斯示意学长噤声:“别说、别问。日后追责,只说我挟持你。”
少尉目光灼灼紧盯着中尉:“或者,你想死?”
科林打了个寒颤,摸索着坐回椅子。
“无论有什么义务,我的人都超额完成了。”温特斯看起来在对中校说,但更像是自我说服:“他们是领半饷的民夫,不是自愿吃兵粮的常备军。我不会让他们为了一座守不住的营寨送死。”
杰士卡轻轻摇了摇头,说:“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士兵有私人感情。对于帕拉图而言,这座浮桥比一万条民兵的命都重要,你难道不懂吗?”
“去你妈的!你以为我在乎他妈的帕拉图?”温特斯突然爆发:“我在乎这桥?我在乎输赢?老子早就想这样干了!你以为我在乎你们这些狗屎?”
他扯着衣襟,歇斯底里地问:“你以为我想替你们打仗?你以为我在乎这身军服?”
暴怒中蒙塔涅一拳砸在墙壁上,板房跟着颤抖了一下,墙上的木板断成两截。
杰士卡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而愣住,他叹了口气:“杀了我,都随你。”
“我是在救两位的命。”温特斯解下中校和中尉的佩剑扔给巴德:“之后可以随意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我绝不反驳。”
留下巴德看守两人,温特斯和安德烈离开板房。
出门后,安德烈拉住温特斯。
“要我说,还是干脆……”安德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往河里一扔,随我们怎么解释都行。”
温特斯摇摇头:“没必要,过河之后我就回维内塔,我也想家了。”
“真不杀?”
“不杀。”
“唉。”安德烈万般无奈:“行吧,等回家哥几个看看有什么小买卖做吧。”
“谢谢。”
“谢什么?”安德烈露出一排牙齿:“两肋插刀。”
……
当晚,蒙塔涅少尉取得杰士卡大队的指挥权。
河西军营立刻开始有序撤离。伤者在先,辎重在后,阵亡者遗体也被温特斯一并带走。
为了防止被赫德哨探发觉,整个过程不点灯、不生火。人马衔枚,会反光的兵器都被麻布仔细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