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传令兵跃上马鞍,不等民兵把他们的衣物送到对岸,立即朝着大营疾驰而去。
而在营寨对面的山坡上,打着火把的赫德骑兵越聚越多,一条接一条火蟒从远处靠近。
渐渐的,赫德人开始用听不懂的语言齐声呐喊。喊声蕴涵韵律,显然是某种诗歌或经文。
无形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拍向小小的营寨,夜幕后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
瓦尔加少尉跳上胸墙冲手下大喊:“永远不要惧怕异教徒,主自会保佑我们得胜!”
他开始朗诵经文,跟随他的士兵越来越多,随军的几名神职人员也开始引导。
两股声浪对撞在一起,一时间竟谁也压不住谁。
罗伊中尉没心情参与隔空神学辩论,他找到罗伯特中校:“我怎么瞧蛮子的声势比白天还浩大?”
“是比白天多。”罗伯特中校面有忧色:“我只担心……这些还不是全部……”
“那怎么办?长官。”
“怎么办?将军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罗伯特拍了拍中尉的肩膀:“至于现在,让你的火枪手准备好。”
塞克勒部的临时营寨形似六芒星,攻击每一面墙都会遭遇交叉射击。
六个大队各自驻守一角,最靠近河岸的大队兼任预备队。作为战力最强的大队,罗伯特大队负责防御直面敌人的北角。
远处山坡上,赫德人开始熄灭火把。罗伯特中校心头一紧,这是进攻的前兆。
帕拉图营寨里,“熄灭灯火”的命令声也此起彼伏。
战场很快化作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正在观敌的塞克勒少将一拳砸在墙上,第二轮攻击比他预计早出太多。
赫德军中诸部混杂,彼此貌合神离。
打顺风仗自然人人争先、个个勇敢,可是一旦进攻受挫,想重整士气并非易事。
塞克勒原以为敌人会在明天发起第二轮进攻。
可当杰士卡大队的民兵撑着木排从上游漂下来那一刻,他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杰士卡!混账东西!”塞克勒气得牙根直痒痒:“亏我把你捞回来!”
……
此时此刻,在塞克勒部西南方向五公里处的一道山沟里,打乱大计划的罪魁祸首还在兴高采烈地准备偷营。
温特斯浑然不知准将的愤怒,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外来户就是这般飒爽。
麾下两个百人队剩下的饮水和食物被他集中起来,然后再均分下去。
“先生们!我知道大家都很饿,我也很饿!”温特斯站在一块大石上,被他的人簇拥着。
“可我们就这些吃的。”他举着一块还没有指节大的干面包——分到每个人头上就这点:“我也没法用五个面包喂饱你们所有人。”
人群全然寂静,民兵们不知道少尉想说什么。
“虽然我们没吃的。”温特斯指着东边,大笑着说:“但是前面的营地里什么都有!手把肉,又香又嫩,蘸着盐吃就比什么都好!马奶酒,随便喝,不醉人!烤整羊,外皮烤得焦焦脆脆,一口咬下去却满嘴都是肉汁!”
“那味道,那感觉……啧啧啧。”温特斯轻轻摇着脑袋感叹:“可真是美到没边啊!”
听众们喉结翻动,唾液几乎是在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实际上温特斯从没喝过马奶酒,也没吃过手把肉,甚至究竟有没有烤整羊这道菜他也不清楚,他的一切描述都是来自米切尔家的烤全猪。
“要是不喜欢吃肉,还有酸奶、奶酪、奶酥、奶糕……全都用金银器装着,镶满珍珠宝石。蛮人酋长亚辛有一座大金矿,有一万个奴隶给他开采。可是他的品味很差劲,只知道堆料,金杯、金碟个个死沉。”
战前鼓动已经彻底进入放飞想象力的环节。
好在天色太黑,没人能看出温特斯脸红,也没有人出来和他抬杠:“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带一个回家当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