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的军鼓声终于休止。
帕拉图士兵先是茫然停下脚步,随后在百夫长的指引下退回河滩,重新列队。
豪格维茨一愣,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赫德人幸免于难,彼此抱头痛哭。他们相互搀扶着站在浅水中,仍不得上岸。
拉斯洛召来一名传令骑兵,吩咐几句之后,传令兵朝着大营疾驰而去。
“你说的,我不懂吗?”豪格维茨看着温特斯,用教训的口吻说:“伤兵会痊愈,小孩会长大,女人会生更多士兵。这些都是亚辛的部众,所以才更不能留活口!”
温特斯不甘示弱,反驳道:“伤兵痊愈,至少要一个月后;儿童可以上阵,至少要五年后;女人生更多男人,更是至少要十五年后。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亚辛就在我们身后!哪个急?哪个缓?”
“我们自有考虑!军团如何处理亚辛部众,容得上你插嘴?”豪格维茨重重停顿,总结式地说:“胜利者夺走失败者的一切,这便是荒原的规则,你们维内塔人根本不懂!如果北岸一战输的是我们,赫德人会对我们仁慈?你们的脑袋早被挂上马鞍!”
拉斯洛盯着温特斯,神情仍然像木偶一般麻木:“我已经派人回去请示,这件事两位将军自有安排。你们可以走了。”
温特斯还是有些不服气,但这件事他确实说的不算。上校拿军团长压他,他也无话可说。
他敬了礼,打马离开。
气呼呼往回走时,温特斯突然回忆起在狼镇的日子。
在狼镇他虽然两次遇险,但现在回忆起来,那时他其实过的很开心。
狼镇的乡亲们尊敬他,他平日里说一不二,而且没有人对他指手画脚。
甚至带领狼镇百人队当民夫的奔波日子,也比现在来的舒坦。
他终于明白为何老神棍会说“驻镇官这种土皇帝,给个千户也不换”。
受制于人,真真是天底下最憋屈的事情,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军队。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温特斯攥着鞭杆四下扫视,最后朝着空气狠狠挥出一鞭:“[粗鄙之语]!”
这是他最后的冷静——没抽强运,因为他舍不得。
“咱哥们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要我说,你刚才就该把你那枚大十字勋章戴上,给他看!”安德烈并不擅长开解人,他少见地叹了口气:“忍一忍,撑到回家,咱们就不给傻X日羊佬扛活了!”
“别提回家。”
“为什么?”
“你每次提到回家,我都有不好的预感。”温特斯把挂坠盒拿在手上,回家的渴望第一次如此强烈。
他没有打开挂坠盒,此刻他实在无法面对安娜。
“那行,直到回家前,我都不提回家。”安德烈朝地上啐了一口,有些恼火地说:“他妈的!老人小孩也要杀!边民!真他妈野蛮!”
不知为何,[野蛮]这个词从安德烈嘴里说出来,天然带上三分黑色幽默。
沉默了一会,温特斯思索着问:“那个步兵上校,叫拉斯洛的?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拉斯洛?”安德烈想了想,一拍脑门:“听说有个大官儿子战死了,好像就姓拉斯——洛?”
温特斯忍不住长叹一声。
另一边。
看着两个百夫长打马远去,豪格维茨上校随口对拉斯洛上校说:“哼,想不到维内塔人那群店小二,居然也有像高原人一样的直肠子?”
如果是和自己的手下说,这句俏皮话或许能引来一阵哄笑。
但拉斯洛充耳不闻,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豪格维茨仔细打量着同僚的脸,拉斯洛的五官如今就像木偶一般,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虽然二人平时总是不对付,但豪格维茨也有儿子、女儿,他甚至不敢想象失去孩子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