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算了吧。”塞克勒用力拍打胸膛,咳嗽着说:“剃掉他们的头发,编入死囚营。”
“是。”
“告诉他们。能回到帕拉图,就把命还给他们。回不去帕拉图,就拉一个赫德人垫背吧。”
“是。”
塞克勒又问:“阿尔帕德回来了吗?”
“还没有,可能还在追杀残敌。”
“不用等他。你带人去,把我们沿路扔掉的大车找回来。我在前面等你,一天,就一天时间,能找回来多少找多少。”
“是。”拉斯洛上校转身离开。
塞克勒费力地起身,他的年龄比阿尔帕德还要小七岁,却比后者更早地衰老了。
他看着尸体满地的沟谷:暗红色的液体沿着山坡往下淌,在谷底汇成一股。
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不也会相信“血”真的会“流成河”。
一名绿色盔缨的传令骑兵奔入山谷,朝着鹰旗方向横冲直撞。
卫兵持戟拦截,传令骑兵滚鞍下马,跌跌撞撞举着一封信跑向鹰旗。
鹰旗周围的卫士当然不可能轻易放他靠近将军。
两名卫士擒住传令兵,另有一名卫士夺过信,交到塞克勒手上。
塞克勒接过信,撕开,久久不发一言。
他拿信的左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时隔三十年,赫德人的铁蹄再一次踏上帕拉图的土地。
三十年未曾发生的[蛮骑入寇]吓破了帕拉图议事会的胆。
大议事会绕过陆军总部,连发五道命令,严令远征军撤兵回援。
但是现在,大议事会再也不用担心赫德掠夺者了。
因为他们回来了。
还毁掉了帕拉图远征军的第二座浮桥。
……
一天后。
熟悉的毡帐,熟悉的诸部首领——少了几个,气氛却与之前迥异。
“健食者,你这乌鸦啄食的烂皮!包在草里,牛都不吃的腐肉!”黑水部酋长怒不可遏,如不是手中没有兵器,他可能已经与健食者拼个你死我活。
他指着健食者鼻子,怒斥:“把黑水部扔给两腿人,你们苏兹部却跑得飞快!你也配当战争首领吗?”
阿尔帕德率领骠骑兵整整追出五十公里,而且专门挑中、小部落打杀。
看到盟友被追杀,海东部、苏兹部不理不睬,只顾自己逃命。
反倒是特尔敦-赤河联军收容了不少残兵。
“短弓!你这没尾巴的骟马!你敢责问我?我还要责问你!”健食者也勃然大怒:“看到中军战况不利,你们左翼为什么不来支援?”
“回去吃你娘的奶去罢!”黑水部酋长破口大骂:“你自己败了,还想让我们顶上?我倒问问你,你为什么把海东部编到你们中军?却不让灰眼睛来统领左翼?”
“我不用向你解释!”
“你答不上来罢?我来说!你满心私欲,担心灰眼睛独领一翼立功,所以让灰眼睛和你在中军,却让我们这些小部落在左翼!我们这些小部落,本就谁也不听谁的,你指望我们能打仗?”
“那是你们的问题。”健食者犹自冷笑。
“你这战争首领!我不服!”黑水部酋长算是破罐破摔,今天不扳倒健食者,明天就是黑水部的末日:“你根本不曾为诸部着想!你不配统帅诸部!”
“我不配,谁配?”
“我推举白狮!海东、苏兹!都拿我们这些小部落当牲口!只有白狮拿我们当人!你,我不服!白狮,我服!”黑水部酋长瞪向其他部落首领:“说话呀!”
没人回应他。
“说话呀!”黑水部酋长大吼:“你们想给苏兹部当奴隶吗?”
又是一阵沉默。
黑水部酋长愤愤摘下帽子,往地上一摔,抬腿便要往外走,却别另外一人拦住。
烤火者抓着黑水部酋长的胳膊,看向现任战争领袖:“健食者,诸部首领给过你机会,但你辜负了诸部首领的信任。凭什么不让别人试试?”
诸部首领用眼神赞同,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