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等着罗纳德少校的出现,他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被带回化作焦土的狼镇、等到萨木金请到篾匠师傅、等到柳条和麦秆批下来……罗纳德少校都没有出现。
伊万开始学习编筐和编席,曾经沉着冷静的阿斯科中尉却情绪几近失控,还得伊万出言劝解。
“您别再喝酒、吃肉了,那些都要算工时的。”伊万小心翼翼地建议:“您还是来跟我学编筐吧,做得多的话还能抵工时。”
阿斯科醉眼朦胧地看着前军士、现新手篾匠:“叛军胜,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叛军败,我自然重获自由。编筐?喝酒!喝酒!”
粮食紧缺,哪有那么多酒给中尉喝?伊万默默编织麦秆,看着中尉用掺水的私酿酒试图灌醉他自己并为此背上更多的“工时”。
伊万没像中尉想那么多,他头脑简单,他只是饿怕了,而且学乖了。那个凶蛮粗暴的伊万军士没能活下来,侥幸活下来的是胆小怕死的囚犯伊万。
罗纳德少校最终还是出现在伊万面前,但他同样是以俘虏的身份来到劳役营。不光是少校,原热沃丹驻屯所军官凡是活着的都来了。
伊万已经变得麻木,现在就算亚当斯将军带着镣铐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感到一丝意外。他被提升为教员,负责教他过去的长官们编筐。
阿斯科中尉的意志彻底瓦解,中尉先是想要自杀,被从吊绳救下来之后他戒了酒,老老实实和伊万学编筐。
低谷和更深的低谷才是真,日子就这样平淡过去。
这一天,伊万一如既往领来麦秆分发给各囚室。而后他去到仓库,着手检查各囚室前一天的产品。
为防止其他囚犯心怀怨恨暗中做手脚,伊万坚决要求保留“记号措施”。哪件东西做得不过关,那就顺着“记号”回去找人、扣口粮。
现在的伊万,不光能吃饱、偶尔吃肉,还能领到一份薪水。
谚语说“麻雀虽然很小,但是也有血液、脏器和骨骼”。
随着规模的扩大,萨木金的劳役营渐渐分化出许多“器官”,宛如一个小型社会。
例如伊万,他现在只负责教学和质检,不再像普通囚犯那样终日编筐、编鞋。
编织品的制作需要大量原料,萨木金便派遣那些表现良好的囚犯去砍枝条、收麦秆作为奖励。
干活勤劳的囚犯负责轻巧、重要的活,他们偶尔能得到麦酒和肉,还能在劳役营墙内放风。
技艺不精、态度不佳的囚犯则处于劳役营社会最底层,终日枯坐囚室。
无形之中,筐的制作被分成好几道工序,每道工序都由不同“层次”的囚犯负责。
在劳役营,人命是很轻贱的。如果存心觅死,只要不做工就行,很快便能饿死。
管理劳役营的萨木金可没有类似“让所有人都活下来”的执念。他的态度向来是“想死尽管去死”,剩下的自然都是愿意活着的。
劳役营最初的运作磕磕绊绊,还有过囚犯藏起工具试图杀死守卫越狱的事情。但它持续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从萨木金的角度来看是如此。
编织品产量稳步提升,并逐步细分出大筐、小筐、阔口、窄口等不同样式。
萨木金用马车拉上筐,找附近村庄的农民换粮食。
最开始马车只去狼镇各村,因为近。但狼镇农夫对筐的需求很快趋于饱和,而劳役营的制筐能力却与日俱增,萨木金不得不将马车派往邻镇。
为了多卖,萨木金卖得很便宜。狼镇的两位篾匠迅速被挤垮,他们实在拼不过免费的原料、不要钱的人工和“一个人只做一样活”的制作方式。
一位篾匠被萨木金收编,来到劳役营做监工。另一位篾匠家里有地,编筐编席本就是补贴家用。
而黑水镇和五獒镇的篾匠们眼看着也要步入狼镇同行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