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过一支枪,小伙子拔出铁棍,照前例检验第二支枪。同样一探到底,没有任何问题。
“这里的每支枪都钻过一次膛、磨过一次膛,膛孔光滑得就像娘们的屁股,保证每颗铅子打出去都是一条直线。”施米德老铁匠把其中一支火枪递给温特斯:“城内不能乱动枪,明天可以让我的小儿子陪您去城外装药打靶。”
温特斯接过火枪,凭手感估测重量大约有8公斤——比铁峰郡军目前使用的重型火绳枪要轻不少。
刚一上手,他又发现一处有趣的设计:施米德工坊火枪的“开火”装置不是常见的“射击杆”,而是一段月牙状的阻片。
他按下阻片,固定火绳的弯杆随之旋转。松开阻片,弯杆恢复原位。
作为对于枪械就像双手一样熟悉的军人,温特斯瞬间意识到“阻片代替发射杆”的优势。
道理很简单:扣下发射杆需要四根手指,只有拇指在握枪;阻片只用一根食指就能扳动,握枪的手指便多出三根。
有支架的情况下,二者的差异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假如没有支架,后者持枪的稳定性远远胜过前者。
类似的设计温特斯只在簧轮短铳上见过,因为短铳要单手拿持,本来握枪就费劲,更不可能再匀出三根手指扣发射杆。
既然已有类似的设计,为什么目前列装的火绳枪不用阻片而是用发射杆?
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在有支架的前提下,多几根手指握枪差别也不大;其次枪机的杠杆结构会放大阻力,如果发射杆做得太小,扳动会很费力。
再考虑到生锈、润滑不佳、异物阻塞等战场实际情况,用小小的阻片带动枪机,无异于拿木签去撬大石头。还不如把发射杆做得大一些,确保使用时不会出意外。
然而此时此刻,温特斯手中的火枪的“阻片”虽然也有反馈力传回,但却不至于硬到按不动,和簧轮枪的扳机的阻力大小相仿。
温特斯强忍着当场把枪机拆开检视结构的冲动,不感兴趣似的将火枪放到桌上,云淡风轻地问:“没有带膛线的火枪?只有火绳枪?”
“当然也有簧轮火枪和线膛火枪。”施米德老铁匠泰然自若地回答:“您如果想买,我可以给您介绍其他工坊。”
“贵工坊不做‘猎枪’?”
“我学徒的时候,师匠反复告诫,精通一项技艺就足够挣面包。”施米德老人示意小伙子收起火枪:“钻膛线是一门精细手艺,有专门做线膛火枪的枪匠。我会卖枪管给他们,但我不会做线膛火枪。”
温特斯若有所思:“据说钢堡的铁匠分工很精细,甚至研磨匠和硬化匠都有单独的行会?”
“您是从哪知道的?”施米德老铁匠问。
“闲聊时听说的。”
“以前有单独的行会——那时也不叫行会,叫‘兄弟会’。刀剑匠兄弟会,研磨匠兄弟会。”施米德老人看着工坊的房梁回忆道:“现在都合并成铁匠行会,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温特斯礼貌地听完,不发一言。
施米德带来的小伙子有点按捺不住,试探着问:“阁下,隔壁就是刀剑工坊,要不要再去看看剑条?”
“剑条当然要看。”温特斯不紧不慢地戴上手套:“但您是不是少拿出两件东西给?”
“什么?”小伙子还在装傻。
温特斯眉心微皱,审视地盯着小伙子,直到后者目光闪躲,方才抬手点了点刚才拿来检验火枪的铁棒。
“男爵阁下是行家,少丢人现眼。”施米德老人沉声呵斥,既是在教训,也是在打圆场:“还不快去!”
小伙子低头行礼,灰溜溜地离开。
等小伙子走进工坊,施米德也向温特斯颔首:“抱歉,阁下。”
“无妨。”温特斯客气却冷淡地微笑着:“那位是您的孙儿?”
“小儿子。”施米德老铁匠神色颇为复杂:“这座锻炉迟早要交给他,但他总是差点火候。”
“小儿子?”温特斯头一次没藏住惊讶的情绪,一旁的卡曼也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