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外,天巫肇方秤手拄大日空照杖背对殿门,面向城墙外,对四周众人的惊呼置若罔闻。
那一连串在城墙上撞开的人形窟窿,此刻就像一张张咧开的大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一拳,伫立在巫域最高峰上的他便坠入深渊,此生将永远被钉在永贞殿的耻辱柱上,直至岁月的尽头。
他的骄傲,神殿的万年荣耀,从今往后变成了一个笑料。
“靳东来!”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声。
敞开的神殿大门外,慢慢地走进来两个人。左边的中年人背着个竹筐,右边是黑衣美少女。
刹那间,数以百计的神殿剑士与巫师涌了上来,肃立在道路两旁剑拔弩张,只等肇方秤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向靳东来扑去以命相搏。
他们是永贞殿万千信徒中信仰最坚定的一群人,从踏上光明山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
靳东来对两旁汹涌压来的杀气与敌意熟视无睹,沿着长街漫步走向紫宸殿。
“不准动!”觉察到道边的神殿剑士与巫师跃跃欲试按捺不住出手截杀的冲动,肇方秤低声喝令。
“陛下!”有剑士愤怒地呼吼,握剑的手背上青筋迸绽。靳东来,这魔头此刻嚣张地走在神殿的大道上,直如闲庭信步,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不、准、动!”肇方秤一字一顿地重复自己的命令,“抗命者逐出神殿,永世不得重归!”
他心头雪亮,这一次是自南北分流后永贞殿面临的最大危机,也许会事关生死存亡。
靳东来身边的黑衣美少女,修为其深如海,远远超出了常人的认知,已经达到了神殿宝典《末世书》中所提及的“地仙阶”甚而“真仙阶”!
原来《末世书》里记载的洪荒祖地果然存在,而且大道玄奇深邃远胜于巫域。
肇方秤的心底情不自禁地轻轻颤栗,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兴奋与向往,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不知道这黑衣少女的到来对巫域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无法知晓除她之外,洪荒祖地是否还有其他人到来。
巫域万年的静好岁月终于在今天被打破。
他想留下这个黑衣美少女,从对方身上知道更多洪荒祖地的事情。然而留下她,可能会赔上半座永贞殿。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何必白白牺牲宝贵的生命?”他拂视一张张义愤填膺视死如归的脸庞,默默道:“如果必须这样做,那么第一滴血、第一条命,应自我而始!”
“当!”念及于此,他重重一顿手中的大日空照杖,沉声吟唱道:“无根树,花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成百上千的神殿门徒神情庄严,双手抚胸遥望向滔滔奔流的圣瀑,紧跟着齐声唱道:“无根树,花正红,摘尽红花一树空。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中。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升上九重……”
山呼海啸的歌声响彻云霄,一道道黑色的云柱自永贞殿的四面八方冲天而起,如潜龙腾空扶摇直上,在光明山上空纵横交织形成一座覆天盖地的巨大巫阵。
原来肇方秤与神殿门徒们唱诵的不单单是一首古老的巫域圣歌,还是一道能够唤醒护山大阵的神秘巫咒。
大日空照杖顶端悬浮的那颗金色宝珠发疯似地飞快旋转不休,沛然充盈的巫祖灵气源源不绝灌涌而入,令得闪烁的光华愈发耀眼圣洁,将肇方秤的身影全部笼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