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峰大手一挥,不满道:“别扫兴,大家喝酒就喝酒,聊什么茅坑里的屎啊?”
赵朝阳笑道:“不聊不聊,我们就聊聊高兴的事,就聊聊那小子。”
他又把联席会议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虽然已经第三遍听了,但三人依然兴致勃发,一口接着一口的饮酒,正中的酒壶看似不大,却仿佛永远也倒不完似的。
青酒入口青涩,回味悠长,甘香酸甜,微醺不醉,正是三人的最爱。
但此刻,三人竟都有了一些醉意。
李长胜忽然向后一仰,躺在云岩之上,长叹道:“你说帝国里,要是这种人多一点就好了。”
赵朝阳摇摇头:“以前帝国里这种热血少年,冲冠一怒,血溅三里,义之所至,万死不辞,并不见得少。”
“我们那个时候,常常都能听到令人热血上头的故事,可后来呢?”
徐成峰冷笑道:“都死光了,剩下的要么同流合污,就像现在大多数官僚,要么明哲保身,就像我们。”
这话就像一盆冰水,一下子把他们烈火一般的气氛浇了个透心凉。
李长胜叹道:“现在想起来,转折点就是三十年前的五门案,于忠贤坏事做绝,就因为傍上了评议长的大腿,就能免于惩罚,反叫坚持声张正义的监察使家破人亡。”
说到这个,徐成峰的拳头就握紧了:“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两张照片,一张花季少女,一张被奸杀后烧成焦炭的脸。”
“自那个案件之后,帝国的脊梁就被打断了。北天王死后,南天王变得庸俗,帝国的灵魂也就消失了。”
三个人一同变得沉默,片刻之后,徐成峰忽然提议道:“我们帮帮那小子怎么样?”
李长胜摇头叹道:“那小子已经被脱离东秦州了,东州派已经放弃他了,他马上就要面对帝国的暴风雨,那微小的烛火也很快要熄灭了。”
赵朝阳忽然说:“不一定,节度权还留着,只要陛下不松口,节度权拿不走的,他还有一丝机会。”
李长胜看着他,眼神黯淡,没什么神采。
“没用的,他杀了那么多人,遍地是仇家,于忠贤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他在联席会议上太招摇了,看戏的人不会帮他,看他不顺眼的人只会暗中坑他,盛怀轩一旦放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倒台。”
徐成峰叹道:“世事多磨难,是非转头空,最怕回首看,志去已无踪。”
赵朝阳也叹道:“见得越多,心也越凉,但我总是不甘心。”
李长胜猛喝一口酒,酒意冰凉,让人浑身发冷,说:“不甘心能怎么办?你敢上前吗?你的妻儿老小都不要了?你忘了那监察使全家是怎么惨死的吗?”
徐成峰忽然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把那小子的事迹多宣传宣传,让更多人知道,若他死后,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李长胜道:“联席会议的非公开议程是不允许外传的。”
赵朝阳猛地一拍大腿:“你这也太怂了!我们添点油加点醋,就当是说故事了,你堂堂一个帝国南部军区的军长,在背后嚼嚼舌根,怎么了?”
“没错!事不敢做,话不能说,故事也不能编吗?老子现在就回去,给那小子编一个英雄无敌的故事,现在就叫人到处去传。”
李长胜也渐渐醒悟过来,拍手笑道:“好,这事情我喜欢,老子要让于忠贤那老狗在故事里被那小子猛干!”
三人又逐渐恢复热烈的气氛,激烈的讨论怎么在故事中添油加醋,竖立林郡长英勇霸气、威猛无敌、撕开笼罩帝国之阴霾的高大形象。
不知不觉中,他们把以前所有想象中的人物,所有遇见的不平之事,所有的不公,不义,肮脏污秽的事,以及想象中能撕碎它们的英雄,全都安在了林文身上。
越到后来,林文身上的事迹就越夸张,联席会议已经装不下了,他们就往前编,编他的生平事迹。
很快,《帝国书:林文传》就初步编纂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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