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轩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世人吟诵生恩诗句多矣,若要出言相劝,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然而在付明轩看来,这就像是修道之人的领悟,唯一己之心是真,再多语言都是苍白。
况且对付明轩来说,他并不能理解凡人的感情。既然无法共情,那么所有虚言安抚都是虚伪的,他不想把这种虚伪用在此时此地。
“我在殿中摸索之时,无意间打开了右边侧门,就是通向地下建筑的那个通道。地下共有三层,两层的布局是仓储和临时居室,放着些寻常物资和兵器,当是先人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一层……也是个祭祀的殿堂,格局与地面祠堂差不多,只是祠堂内摆放‘泰初’的地方是空着的。我因好奇,踏入那方高台,然后原本应该在地面上的‘泰初’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与我结契。”
“契成之时,整个地下建筑就开始崩塌,我循原通道跑回洞府,一时找不到返回地面的办法。不知怎的,我打开了洞府的那扇殿门。”
说到这里,燕开庭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思索,可最终只能露出个无奈笑容,道:“后面我就不记得了,殿门外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的。这些年来我常常在梦中看到杀戮和死亡,苍茫辽阔的荒野,相互厮杀的人魔抑或兽群?真实得仿佛曾经亲身经历。”
“然而时间上却又说不通,夏师在祠堂天火燃起的时候就赶到了现场,虽说被失控的法阵和法力之火阻了一阻,可前后也只有一两个时辰。如果我曾走出过那扇门,这一个来回时间也太短了些。而且夏师是在地面祠堂的废墟里找到我的。”
付明轩想了想,道:“据沈容照说,殿门外是一个空间通道,那你不小心掉到异地,也是有可能的。或许你一直不曾离开传送法阵范围,所有事物只是你所见而已,只是冲击太大,错觉自己曾经亲身参与。有些双向传送法阵,会有定时启动功能,时间到了,就又将你带了回来。”
这个说法有许多细节上的纰漏,可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燕开庭长出一口气,道:“罢了,能想起关于母亲的记忆,就已经很好。”
他望向付明轩顽笑道:“唉,小时候总抢你玩具,如今长大了,想想真是汗颜,来来来,那一屋子的器物,看中哪件?给你赔礼。”
付明轩奇道:“你还懂汗颜两字用法?看来这几年颇看了几本书。既然如此,我见那架水车颇新巧,就那个吧!”
燕开庭顿时脸色一僵。
付明轩看了他一眼,“呵”的一声。
燕开庭苦着脸道:“别,我可没有反悔,但是那架水车是个未完品啊!”
事情就有那么巧,燕母留下的那段影像里,就有在抱怨无根之水引流容易回流难。大殿洞府内并无水源,水车的活水,要么架设一个小空间法阵,从附近哪个湖河里引流,要么直接攫取五行之水。燕母用的是后一种方法,但还做不到与五行之水循环沟通。
这种制器技巧远超对普通匠师的要求,燕母当时怀胎身重,已是力不从心,她本打算爱儿出生后再继续,如今却是永远留下遗憾了。
燕开庭从付明轩表情上实在看不出他信了还是不信,不过为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的脸面,于是硬着头皮道:“待我研究一下,将来制出成品送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