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脸色冷漠,好似没把李广当回事。
旁边的杨鹏都快看呆了。
心说还有敢对这位大明第一蠹虫如此无礼之人?建昌伯你就算再得皇帝的宠,也该知道什么叫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这是诚心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李公公,你请本爵吃酒,有什么事就说吧,可是有什么麻烦需要我来帮你解决?”张延龄仍旧是盛势凌人的样子。
李广忍着心中怒火,道:“乃是与户部盐引有关。”
“哦?”张延龄眯起眼,打量着李广。
李广笑道:“是这样,之前陛下赐给鄙人十万引的盐引,却是到户部兑现时,发现无法通兑,甚至有拿我盐引前去兑换的人,被官府的人给拿了,以为是伪造,你看……”
十万引盐引?
一般人知晓,一定以为是李广自己伪造的,但张延龄却知道,这根本不是伪造。
弘治年间一个最大的弊病,就是涉及到皇亲国戚还有皇帝宠幸之人的占窝问题,弘治年间的盐政非常混乱,到弘治末年时,弘治帝随便赏赐给皇亲国戚的盐引就有几十万引。
李广说皇帝赏赐十万引,的确有这么回事。
大概弘治帝自己也没什么财富,只有盐引是可以归他随意调配的,便拿盐引作为一种赏赐的物品。
张延龄道:“十万引?本爵辛辛苦苦去西北打一场仗,出一万引盐引作为论功请赏之用,价值都有五万贯,而你……哼哼,一次就想兑换十万引?你莫不是以为大明朝的盐政是摆设?兑换了你的十万引,朝廷出的盐引还有意义吗?”
李广本来还对张延龄很客气,闻言起身道:“国舅爷,咱都是陛下身边的人,说话做事不用这么绝情吧?”
杨鹏急忙劝说道:“两位,消消气,和气生财。”
但观张延龄脸色,似没有松动的迹象。
李广道:“最初周经上任户部尚书时,我曾跟他提过此事,他答应会给兑换,谁知等你插手到户部,当上户部侍郎之后,这件事就不行了……周经更是对我避而不见,你这算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国舅爷在背后搞鬼。”
这话带来两个讯息。
最初周经的确是跟李广有利益往来的,这也是为何历史上周经的名字会出现在李广的“黄白米”账簿上。
但因张延龄提醒及时,周经及时收手,更是不会对李广的十万引盐引进行兑换,使得李广跟周经之前已事实上交恶。
张延龄道:“户部盐引制度,乃是陛下所定,如今户部中事一切都要以大明的典章制度为先,谁来说情都没用。”
“砰!”
李广拍了桌子,道,“国舅爷简直欺人太甚,难道说我的盐引上有屎不成?为什么别人的盐引就能兑换新引,而我的就不行?信不信我把所有的盐引放到市面上,卖给那些盐商,到时你还能分清谁是谁的?”
张延龄心想,好在之前进行了盐政改革,改旧引制度为新引。
因为新旧盐引的兑换已到尾声,所有盐引兑换必须要有户部,或者说是张延龄的准许,所有旧引也必须表明出处……而皇帝所赐的盐引都是旧引。
李广是不想把自己的旧引放到市面上去卖?
就是因为这条路被张延龄堵上,他没机会落实罢了。
张延龄道:“李公公真要扰乱市场的话,那就尽管去扰乱,不过以我所知,李公公所得的盐引,引地都在两淮等地并不在北方,就怕你一时想出手十万引,没那么容易吧?”
李广本来还想跟张延龄叫叫板。
到此时,发现张延龄不吃硬的这套,他反而有些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