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这才知道为何那些衙差在听说他自报家门之后,会有那般的反应。
原来自己声名在别处是很糟糕,但在山东……
这到底是曾经自己办案的地方,普通百姓对于什么外戚、皇帝宠信、跟文臣相斗等等,根本不在意,更不会被文臣那所谓的“清议”所扰,或者说他们根本听不懂那些,他们只知道,张延龄来山东一趟就把盘踞在山东多年,贪赃枉法的李士实给查办,这就让他们很解气。
那张延龄就是山东地面上的神。
“还有,听说连衍圣公的世子,都窃夺您的诗,结果被您在皇帝陛下面前揭穿,令他连衍圣公都没法继承,真是大快人心。”
老衙差越说越来劲。
一旁的南京锦衣卫总旗官陆坤不解道:“衍圣公,不是你们山东最德高望重之人?”
在陆坤看来也很不理解。
他来京师之前,所听说有关张延龄的事,都是那些不堪的,也是在跟张延龄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到张延龄平易近人的一面,但其实这并不影响到他心中已认定的有关张延龄的恶名,毕竟那种刻板偏见不是一两天所能转变的。
但现在……
好像张延龄雇了个人一样,居然见了张延龄,上来就是一顿彩虹屁,可问题是周围也没人受其蛊惑,陆炳难免会想,这些彩虹屁难道是故意吹给我闻的?
涉及到衍圣公家族声誉问题,老衙差不敢多说,却只是笑着摆摆手,让陆坤很不理解。
这算什么意思?
只有张延龄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廷是掩盖了衍圣公当年的丑闻,可百姓又不傻,你孔弘绪当年在山东地面上做的那些恶事,朝廷不追究,也早就钉在百姓心中最憎恶的地方,现在你儿子要继承衍圣公,你觉得我们这些对你品性知根知底的同乡,会跟你同心同德?
巴不得你儿子也被朝廷问罪呢。
……
……
正说话之间,外面一阵喧哗,却是一名身着官服的人,带着一些衙差从外回来。
老衙差赶紧退下。
张延龄没有起身相迎,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县,还不会放在他眼里。
先不说他的武将官职是都督府都督同知,那可是从一品的官衔,就说他户部侍郎的官衔,就是正三品,而如今又加右副都御史等督抚职衔,虽然皇帝没给他的官品定级,那也应该在正三品以上,连从二品的布政使都要靠边站。
小小正七品的知县……
还用他起身相迎?应该是赶紧过来给他磕头,才叫官场的规矩。
“这位上差,您当真乃是……刚奉皇命督巡江南的……建昌伯?”来人不太肯定。
这年头,因为消息传达不畅,各地也屡有骗子假扮朝中要员,在各地行骗的事情,作为知县当然有防骗意识,如果真被骗了,那他的官不用当不说,还会被问罪……
其实他不太用多问。
以他的见识,自然能感觉到,跟张延龄来的这些锦衣卫身上的装束,并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