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国抬眼看着元昊,苦笑着道:“陛下,这才过去多少时日,而且前些时日天降大雪,粮道受阻,这半个多月的粮草,大半都是底下的兄弟们紧赶慢赶送过来的!”
“最关键的是朝廷加大了进出舒州的各个关卡要塞的守备,严禁各地商人往舒州来,休说是粮草了,就连御寒的衣物,有不少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抢来的。”
元昊额间的川字纹越来越深:“如此说来,咱们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老相国并未应声,而是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天圣大将军。
大将军说道:“陛下,如今官军势大,兵锋正盛,若是强行与之正面抗衡,绝非良策!”
大将军同样姓元,是元昊的同族兄长,须发已然有几分银白,瞧上去比老相国要年轻一些,而且武艺兵法都不算差,深得元昊的倚重。
“皇兄有何良策?”
大将军道:“不如暂时避其锋芒,趁现在官军合围之势未成,暂且先蛰伏起来!待日后再做打算!”
元昊目光闪烁着,起初眼底还有几分迟疑,可随即却被坚定所替代。
“皇兄,朕今年四十有八,已经蛰伏了大半生!”
此时的元昊,虽然头发大体依旧是乌黑如墨,可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若是细细望去的话,不难发现元昊的两鬓处,已然开始出现几缕银丝。
“皇兄今年已有五十三了吧!”元昊看着大将军说,大将军点头。
又看着老相国:“老相国今年差不多该有六十了吧?”
老相国道:“下月便是老臣的寿辰!”
元昊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城楼,城楼附近来回奔波的士卒们,又看了看外边的官军,那遮天蔽日不断飞舞的旌旗。
元昊甚至能够听到狂风吹动旌旗发出的猎猎声响。
“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若是再次蛰伏,是蛰伏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亦或者是四十年?五十年?”
元昊朗声说道:“那屡次挫败咱们的徐章,年不过弱冠,此时咱们就怕了他,难道等到咱们更老一些的时候,就不怕他了?”
老相国和大将军被说的心中触动不已。
元昊的声音却仍旧未停:“已经见过了阳光,难道两位爱卿还能再过会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终日颠沛流离,生怕被官府给发现了!就是夜里睡着了,也不敢睡得太死,生怕泄露了踪迹,大半夜的招来官军围剿。”
“那种日子,朕已经过够了!”
元昊的声音带着某种侵染人心的魔力:“朕早就立下重誓,将来便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阳光之下!”
元昊的话,如同一曲扣人心弦的乐曲,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落在了二人的心坎之上。
两个快到耳顺之年的半老之人,纷纷跪在元昊身前,齐声高呼:“愿同陛下共死!”
元昊看着二人,望着城外密密麻麻如林般的官军,忽的往旁边走了几步,双手扶着城垛,对着城外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如雷,振聋发聩。
似有一阵音浪化作龙卷,冲天而起,将头顶阴云搅的停下了继续前进的势头。
天地间的风愈发大了。
天气也愈发冷了。
城外的大军还在集结,似乎并没有攻城的打算。
太阳早已没了踪影,不知躲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头追它的月亮妹妹去了。
暮色逐渐来临,天空之上不知何时起,已然有片片雪花飘落。
雪下的并不大。
天地之间,逐渐覆上了一层银妆!
暮色越发深了,天空愈发暗淡,浓浓的黑夜已经战胜了光明,马上就要降临人间。
却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