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这话说的,乍一听虽然有些没心没肺,可若是细细一想,却也有些道理。
遍数整个东京城,盛家也不过是居于中下游罢了,宅子也不在内城,而在外城靠近金明池的积英巷,距离新郑门不愿。
东京城里,那些勋爵人家,或是朝廷要员们的府邸,大多都在内城,便是少数在外城的,也大多都在靠近内城的区域。
便是当真有那种胆大包天敢广日华日就在东京城里劫掠的悍匪,也绝对是挑那种大门大户,只要抢上一家,就胜过盛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十多家。
这么一想的话,王氏等人倒是安心多了。
唯有林噙霜,虽没说话,可那微低的头底下,一双美眸却连连闪烁着。
······
深夜。
隔着院墙也能听到外头时不时传来的军队巡逻的声音。
王氏带着如兰回了葳蕤轩,海氏挺着大肚子,被王氏也拉了回去,盛老太太有些担心盛紘和长柏,睡不着觉,房嬷嬷便让小厨房熬了安神的汤药,伺候老太太喝了,没一会儿药劲上来,老太太便扶着额头起了瞌睡。
房嬷嬷熟练的伺候老太太回房歇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将寿安堂的仆妇们都聚拢了来,挑了十几个健硕的,轮流守在老太太房门外。
屋子里头的剪子,簪子什么的也都备的妥妥当当。
葳蕤轩里头,王氏同样担心自家丈夫和儿子,好在有个如兰,还有海氏,尤其是儿媳海氏肚子里头还怀着长柏的第一个孩子。
海氏是双生子的人了,而且月份已经不小了,早过两三个月,估摸着就要临盆,却也正是这几个月,最是紧要的时候。
还是这些时日也变得嗜睡起来,心里头虽有心丈夫和公公的安危,终究还是抵不过如潮水般袭来的困倦,没一会儿呼吸便逐渐趋于平稳,眼见着是睡下了。
照顾着海氏在葳蕤轩里头歇下了,又嘱咐嬷嬷女使们小心照看着,王氏这才拉着如兰的手,轻手轻脚的回了另一边的卧房,母女二人一番洗漱之后,便手拉着手挤到了一张炕上。
有自家女儿陪着,母女二人说着悄悄话,心里头虽依旧挂念着盛紘和长柏,却终究慢慢睡着了。
却说另外一边,进了垂花门,走过正堂,踏过宽敞的夹道,径直往西,便是一座大院子。
这便是盛府宠妾林噙霜所在的院子——林栖阁。
正屋里头,昏黄的烛火交相映错,倒也衬的屋里颇为明亮。
“阿娘,爹爹没有消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此时的墨兰,才是真正的原形毕露,紧张举措,完全不知所以,就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林噙霜拉着墨兰的手,眼中含泪:“墨儿不哭,你爹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的。”
林噙霜竭力自我安慰着,可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她们又怎能不担心呢!
“若是父亲当真出了意外,王若弗那个贱人,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墨兰这话,可是真真说到了林噙霜的心坎儿上,王若弗对于林噙霜的恨意,那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若非王若弗自身能力不济,蠢笨的要命的话,只怕早就将林噙霜给抽筋扒皮了。
墨兰眼眶之中已经被晶莹的泪水添满,不知所措的拉着林噙霜的手臂,不停摇着:“阿娘,你快想想办法呀!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林噙霜道:“不!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林噙霜是经历过一次抄家的人了,那时候林噙霜的不过才十多岁,眼见着一大群兵丁冲进自己家里,将男丁悉数索拿,仆役看押,家产抄没,那些个被藏得极深的地契、房契、铺子的契书等等都被掘地三尺一一翻了出来。
最后还是林噙霜的母亲,身上带着几百两银票,和一些贴身的细软,外加一个老嬷嬷和一下小丫头,带着林噙霜苟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