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城,顾二就拉着徐章直奔陈留县衙。
或者说是县衙里头的牢房。
昏暗,腐败,腥臭。
这就是这个时代牢狱的统一特点,每个牢房里头,都铺的有成堆成堆的干草,这东西不值钱,却勉强能够御寒,还能做成草席,草鞋等等。
并没有出现后世影视剧中,已有人进入牢房,便成片成片的犯人从栅栏里头伸手出来大声哀嚎喊冤的情形。
大牢深处,倒数第三间牢房。
狱卒打开牢门,躬身引手,是以徐章和顾二进去,然后笑呵呵退了出去。
顾二神色如常,徐章用围巾包裹着口鼻,低着头,眼睛却已经将整间牢房的情况都收入眼中。
靠近窗口墙角的草堆之上,一个蓬头垢面,穿着脏兮兮的囚服,瞧不清面容的人靠墙坐着,一头宛若乱草一样的头发遮住了面容。
微弱的光线自细小的窗口撒入,为昏暗的牢房带来点点光明,可昏暗的墙角,却也因为这点点光明的到来,映衬的越发昏暗。
“想不到竟让能够劳动徐侯大驾!”
见二人进来,衙役退去,原本靠坐在墙角里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迈步正从二人走来。
徐章的视线直接穿透了微光和黑暗,落在这个迎面走来的囚犯的身上。
身形只比他略矮几寸,面容脏乱,头发垂落,可唯独那双藏在如枯草般的头发后面的眼睛,却如夜空之上的星辰一样璀璨,叫人无法忽视。
“荣平?”
徐章满是诧异的道。
眸光微凝,仔细的打量着来人,“真是荣平?”徐章扭头看着顾二。
顾二点头,荣平也走至二人面前,然后席地盘膝而坐。
“数月未见,徐侯风采更胜往昔!”
徐章不敢信,眼前这个虽然蓬头垢面,却依旧言笑晏晏的囚犯,竟然是荣喜的嫡长子荣平。
“你不是去了鲁地吗?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荣平领着荣喜的一众心腹精锐,杀出东京之后,一路向东,绕过了南京,出了京畿之地,直入京东路,杀入鲁地,遁入山林之中,根据鲁地穿回来的消息,荣平早已经带着手下落草为寇,不知去向。
“我记得叔父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荣平笑脸盈盈的道。
徐章眉梢轻挑,此时的荣平,早已不是当初徐章认识的那个荣平了,卸下了身上富昌侯府嫡长子的身份之后,流落江湖,落草为寇,短短数月功夫,徐章竟然已经认不出他了。
若非他的声音还没变,若非他连叫自己的语气都是一如先前的那样,徐章还真不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荣平。
徐章扭头看着顾二,眼中满是疑惑:“仲怀是怎么知道,平哥儿在这儿的?”
此时此刻,荣平以如此模样,出现在陈留县衙的大牢之中,莫说是顾二了,估计就算是荣侯复生,也未必就能够确定这就是他那个经常被他骂不成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