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一笑住口,对沈母一个长揖,道声告辞,转身便走。
转身那一霎,她看见沈母把那个钱袋又推了回去。至于沈谧收没收,她不管了。
她这人看似春风和雨,其实心肠薄薄便如一片打磨千万次的铁片也似,拿出来便可作刀作匕,插它一个暴雨梨花。哪有那么多的绕指柔,缠着人家的红尘琐事。
她又不是拐杖,人皆可撑。
此时天色已晚,她便回衙。明日逢十五,城中有大集,百姓可登苍生塔放灯祈福。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案情,又想着近日城中有命案,人心惶惶,明日登塔之人必多。这塔有了年代,不知道结实程度如何,如果年久失修,楼梯狭窄再拥挤踩踏,那很可能命案就要再多很多起了。
这么一想便拐了个弯,往苍生塔方向去。苍生塔虽然属于元檀寺,但和元檀寺后寺划分了开来,有另外的门出入。铁慈一路走过去才发现,那入塔的门位置,和扶春楼遥遥相对,而本地通的沈谧,更是带她走了一条近道,从扶春楼侧面一条很是隐蔽的窄巷穿过去,就能看见苍生塔入口那暗黄色的大门。
铁慈从侧巷穿过去的时候,正是红灯初上,扶春楼春花扶帘,客人们像嗅着蜜甜的蚂蚁,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脂粉香花的气息伴随女子的娇声软语,浪过了半条街,而花国首秀一开,整条醉花街也就醒来。
铁慈隔着院墙看见一座精致小楼,楼上窗扇半开,茜纱雕花窗后露出美人半倚半靠的半边身影,云鬓柳腰绰约是,依稀一幅颇有意境的画面,铁慈正想附庸风雅抄袭一下师傅教的词儿歌颂一下,蓦然那美人手一扬,嗖地一物飞下来,险些砸在她脑袋上。
铁慈一让,那东西落地声音清脆,定晴一看,哟呵,一根炸过的焦黄鸭骨,上面还沾着肉丝儿。
呵,当街扔垃圾,人美素质低!
铁慈一眼扫过那鸭骨头,忽觉好像哪里不对,正想上前看一眼,忽然又是一副黑压压的东西砸下来,这回是一整只炸鹌鹑骨头。
这位姐儿倒是好胃口。
扔完了骨头,那上头窗扇哗啦一下开了,铁慈还以为这位要道歉,谁知道这巷子边有棵树,位置很是巧妙,不影响看上面,树冠却能挡住上面人对下面的视线,那乱扔垃圾的美人显然没有看见铁慈等几人,也没想到下面有人,毕竟这是一条窄到几乎无人通行的巷子,她站在窗口,双手一抄解了裙子,然后……
铁慈难得发呆地看着,并没明白这位打算干嘛。
忽然一只手从美人身后伸出来,一把把她拽回去,顺手还把她解到一半的裙子拎住,哗啦一声,窗扇关上,里头隐约有人道:“仔细些!这里是便溺的地方吗!”
铁慈:“……”
好险被尿一头。
美人不仅当街扔垃圾,还当街大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