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俨淡淡道:“但她没告诉我,她几次受伤,对方胆大包天,狗急跳墙,用尽凶厉手段,投石机,火弹子……什么都敢用,险些置她于死地。”
静妃抬手,掩住到嘴的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她是太女!”
“她微服历练,只带了两个侍女,其中一个还不会武功。以一个三品苑马卿之子的身份做一个小小的巡检兼仵作,那些人,做的是杀头抄家的大案,哪里在乎对这样一个身份下手?”
铁俨心中苦涩地想,便是揭开了皇太女的身份,那些人也未必不敢下手。说不定下手更快。
静妃怔怔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慈儿出去历练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又何必,又何必这般拼命!”
“你懂什么!”铁俨沉声道,“她不拼命,将来如何承继这万里江山,又如何护住你我这对无用的父母!”
静妃苍白着脸,仰头看他。
“朕无能,困于母后重压之下,欲振乏力,便自私地将这万钧重担,转交给了慈儿。”铁俨低声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慈儿不能继承这皇位,我们都会是什么下场?”
静妃被吓住了。
关于铁慈的境遇,她其实并非不知,只是过往一直不曾直面过艰难,也不曾有人敢和她公然谈论此事,她便一直得过且过,不愿去挨那现实如针一般的戳痛。
半晌,她结结巴巴地道:“太后又何必一定要改朝换代呢……慈儿继承帝位,和陛下如今一般……不……不行么?”
铁俨如被刺中,脸上一阵痉挛。
静妃也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低了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铁俨看见她的眼泪一阵头痛,呵斥几乎要冲口而出,最终忍了下来。
“操控人总不如自己掌控来得爽快放心。”他冷冷道,“何况慈儿天资远胜于朕,太后如何能放任。”
他想起方才密信中铁慈暗示的事,只觉得胸中一阵畅快和喜悦,同时也涌现更深的担忧。
静妃不敢说话,想着之前发生的事,眼泪掉得越来越凶。
铁俨一阵无力,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收泪,忍不住道:“她那么不容易,你就只会哭么?”
静妃急忙收泪,却一时收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呃,猛地捂住嘴,汪着眼泪抽噎道:“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到那日她的鞭痕……”
铁俨霍然转头。
“什么鞭痕?!”
静妃被他神情吓住,好半晌才呐呐道:“您……您不知道吗?那日我之所以去见太后……就是因为我看见她背后……好多鞭痕……是太后抽的……”
铁俨退后一步。
他道:“慈儿和我说你只是被宫女挑唆妄想代她邀宠。”
“我……我是有那个心思……但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见她和丹霜说,太后总是用诫鞭教训她……我以为……我以为……”
她不敢说了。
因为她看见铁俨双拳攥紧,拳头连带全身都在慢慢颤抖,明黄衣袖水波纹一般地震动,震得她晃眼。
她直觉此时不能看皇帝的脸,将头低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