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家的今天原该在二门外鹿顶内当值,可今儿自家实有天大的事情,也就顾不得府里的公务了。
见丈夫回来,她先是满怀希冀的问了一声,见赖大不答,气色又难看,声音登时颤抖起来“难道、难道一万五千两银子还不够往年知州也就这个价了吧”
“唉”
赖大摇了摇头,冲厅内一扬下巴“进去再说吧。”
等夫妻两个一前一后进到厅里,赖大这才发现除了妻子之外,母亲赖嬷嬷也在里面等消息呢。
他忙紧赶几步到了桌前,躬身道“母亲怎么也来了,我还说”
“你先说事情办成了没有”
赖嬷嬷却心急火燎的打断了他,连声追问道“尚荣这回到底能不能选上”
前文曾提到过,这赖大夫妇虽在府里为奴,他的长子赖尚荣却是脱了籍的正经读书人,靠着三分才情七分贿赂,勉强混了个吊车尾的举人功名。
再往上考,一来赖尚荣没那才情,二来赖家也没那手眼通天的本事,所以就打定了主意想让儿子走大挑的路子。
每三年,朝廷都会从落第的举人当中挑选第一等的充任知县,这个过程就叫做大挑。
而比之万众瞩目的春闱,这大挑能暗箱操作的地方可就多了。
赖大今儿天不亮就出门,正是为了买通其中的关键人物。
原著当中,赖尚荣果真选上了县令,赖家为此连摆了三天宴席,连贾母都被请去做客了。
然而
“唉”
赖大又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大挑的门路,只怕是走不通了。”
“走不通”
赖嬷嬷闻言也是一惊“一万五千两银子都买不来个知县的缺这怎么一下子比往年高了那么多”
“不是钱的事儿。”
赖大无奈道“听说儿子是荣国府的,人家压根就没让进门。”
“这是为什么”
赖大家的诧异道“难道他跟咱们府上有仇”
“这倒不是。”
赖大微微摇头“我打听着,咱们约莫是受了焦大爷的牵连,你也应该听说过,他算是把读书人给得罪狠了,人家恨屋及乌”
“他算个什么大爷”
听说是受了焦顺的牵连,赖大家的勃然大怒,也顾不得什么夫为妻纲了,跺着脚骂道“真要论出身,他还比不得咱们家尚荣呢再说了,那小畜生明明是咱们家的仇人,怎么”
“你给我住口”
赖大厉声喝止妻子,又谨慎的出门左右观察了一下,确认没人能听到方才那话,这才又折了回来,皱眉道“这些话你以后再不要说了,如今焦大爷是什么位份只怕连老爷太太都动不了他咱们又算个什么也敢与他为敌”
赖大家的见丈夫态度强硬,便不敢再发牢骚,可心下仍是不服不忿。
倒也难怪她会如此,当初为了争夺焦大身上的爵位,焦顺可是当面打断了赖大二儿子的腿,到现在那赖慕荣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呢。
这样的仇怨,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忍了片刻,她又问“能不能想个法子解释解释别人倒还罢了,咱们家受了那焦顺的牵连,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糊涂”
赖大一瞪眼,呵斥道“这怎么解释人家凭什么听你解释还是说你想让我背着府里,和那些大头巾一起谋算焦大爷”
赖大家的先是被骂的抬不起头,听到最后这句,忽然两眼放光的抬头道“这个法子好”
“好个屁”
赖大大怒,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我早说了,如今他已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那些大头巾若能扳得倒他,还能轮的到他来做这工学祭酒”
瞧他这怒发冲冠的架势,若不是当着母亲的面,说不定拳头巴掌都要用上了。
赖大家的再不敢多言,满脸委屈的躲到了一边。
这时赖嬷嬷才开口道“焦焦大爷如何且先放在一边,难道尚荣选官儿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不成这一等,可就又是三年啊”
“唉”
赖大苦笑一声,颓然的坐到了凳子上“要是当初咱们没有鬼迷心窍,跟焦大爷去抢那爵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