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为此特意从估衣铺,寻了件六品武服,打算让儿子在宴席上出出风头。
那官服旧是旧了些,但穿在焦顺身上,还是颇能显出威严肃穆的。
不过来旺父子考量在再三,还是否决了这个主意,只寻了件不太起眼的绸面华服,也免得闹出喧宾夺主的乱子。
到了正日子,宁荣二府的人丁齐来庆贺,薛蟠更是主动邀请焦顺同席而坐。
一时倒闹得贾蓉、贾蔷两个好大不自在,约莫是又想起了那天的见闻,凡是肉类又或是红颜色的菜肴,竟是半点都不敢沾染。
鉴于女眷们都在隔壁院里,另设了几桌席面,焦顺便也懒得理会旁人,只和薛蟠比着劲儿的胡吃海塞。
这憨货且不说能不能结交,单只是拿来避免尴尬促进食欲,倒真是个极好的工具人!
席间贾宝玉还特地凑过来,扭扭捏捏拐外抹角的问起了香菱,焦顺随口敷衍了几句,只说香菱一切都好。
他便又垂头丧气,斗败了的瘟鸡仿佛,叮嘱焦顺务必善待香菱之后,便长吁短叹的去了。
知道的,是他亲爹过寿;不知道的,怕要以为是他亲爹过世了。
且薛蟠这正主儿还没说什么呢,偏他个不相干的跑来问东问西的,当真是莫名其妙的紧。
正腹诽着,贾珍就率先代表晚辈,上前为贾政敬酒祝寿,后面宝玉、薛蟠、贾蓉、贾蔷几个,也都按照亲疏远近辈分年齿,或独自上前、或组团凑趣。
眼见该轮到自己了,焦顺默默捋了一遍祝寿词,这才起身向着贾政所在的首席走去。
谁知贾政见是他过来了,脸色立刻拉得老长,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便瞎子也能感觉得到。
旁边贾赦更是一脸的嘲讽,不等焦顺走到近前,就冲贾政戏谑道:“他要叫你一声叔伯,你往后是不是就得跟来旺互称兄弟了?”
由是贾政的脸色愈发难看,惹得周围齐齐瞩目,其中倒有一多半人都巴不得焦顺当众吃瘪。
盖因焦顺袭爵的过程虽曲折复杂,可在旁人看来却仍是无功受禄、小人得志,又怎能不招人嫉妒?
焦顺又会看不明白这个?
但事到如今却也没处退缩,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到了贾政席前。
“老爷、老爷!”
不想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乱了营似的,又有门房飞奔过来禀报,说是:“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前来降旨。”
贾赦、贾政顿时变了颜色,因不知是吉是凶,忙命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大开中门跪接圣旨。
那大门刚一打开,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
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说毕,茶也不肯吃一杯,便径自乘马去了。
贾政不知是何兆头,只得急忙更衣入朝。
家中自贾母以下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探报,却那还顾得上理会什么焦顺?
约过去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赖大、来旺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又言称:“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
那时贾母正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也皆在一处候着。
听外间传进消息,贾母便忙唤了赖大细问端倪。
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又加封贤德妃!”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特命小的们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也去宫里拜谢隆恩呢!”
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
于是都按品阶大肆装扮起来。
随后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