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心思?”
李纨终于有了反应,再次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反驳:“他难道又是什么好人不成?”
尤氏冷笑:“他虽不是好人,但你的心思却也瞒不过我!”
李纨勉力摇头:“嫂子这话,我倒糊涂了。”
“糊涂?你是难得糊涂!”
尤氏知道破鼓需用重锤,也懒得再打什么机锋,开门见山的挑明了李纨的心思:“放不下牌坊、受不得讥谤、又耐不住孤苦,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陀螺,捧着、哄着都没个反应,非要用鞭子抽,才撒了欢的转起来!”
“他抽的越狠,你转的越凶,偏事后说起来,又都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为了能这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下回见了依旧是不假辞色、坚贞不屈,只等着那鞭子再次落下来——他越是蛮不讲理,你越是心安理得!”
这一番剖析,却当真把李纨揭露的体无完肤!
而李纨脸上一直恹恹的神情,也登时起了波澜。
她先是惊讶于尤氏对自己的了解,继而又生出了莫大的羞耻感,下意识探手去住尤氏的衣角,嘴里急道:“你若把这些胡话告诉他,我、我便死了也……也不安生!”
“要不说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尤氏见她知道这时,头一个想到的依旧颜面问题,不由得再次无奈叹息。
把她伸出来的手塞回被子里,顺势又掖了掖被角,这才没好气道:“我不说就是了,你先把身子养好了,咱们再盘算盘算,看怎么让他兽性大发——不对,是让他只对你一个人兽性大发!”
李纨愈发的羞窘难当,竟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的在被子里佝偻成了一团。
尤氏忙给她拍背,又端了白开水小心喂给她。
李纨稍稍缓过劲来,便颤声抱怨:“我、我眼见就不成了,你还这般、这般……”
“莫说这不吉利的。”
尤氏打断了她的话,却又忍不住继续调侃道:“说来那冤家本是个胆大包天的,谁成想床上床下竟都被你给唬住了。”
“你、你还说……”
“不说笑了、不说笑了。”
尤氏把水杯放回原处,认真道:“你既不曾将他当成良人,又如何指着他能明了你的心思?闹了误会也是自找的!不过各人有各人念想,我也懒得劝你什么,等养好了病,是依旧照着老黄历来,还是干脆把话挑明了,试着当良人来处,都依你就是。”
李纨听了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
尤氏也就没在屋里久留,唤来素云守着她,自顾自到了外面厅里。
结果一出门,又迎面撞上了王熙凤。
不等尤氏开口,王熙凤就急忙催问:“里面怎么样了?我听方才咳的厉害呢!”
“不妨事。”
尤氏笑道:“瞧那意思,倒有些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