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师多年清修,不知道修炼的是佛门苦行、智慧、功德三宗之中的哪一宗?”潘龙随口问道,“我看你们生活如此清苦,莫非是苦行一脉的?”
慈铭大师笑了:“不是每一个穷和尚都是苦行僧,我们师徒只是单纯的穷而已。若说流派,严格来说,我们应该算是功德一系的僧侣。”
潘龙其实之前在外面看着庙宇上方的功德之气,便已经猜到几分。但闻言还是稍作惊讶之色,问:“功德?我见过的功德僧,大多兼修医术,或者是跟朝廷的善堂、济贫院、养孤堂之类合作……还是第一次见到专心清修的。”
两位大师对视一眼,惠善大师稍有黯然之色,慈铭大师则满脸苦笑。
“潘施主有所不知,这幽州贫瘠穷困,南边还好,从中部向北,朝廷的各种救济便都难以维持。取而代之的是‘军需营’——鳏寡孤独等一切需要救济的人群,都必须投身军需营,才能有一份钱粮过活。而军需营岂容我们这些方外之人插手?”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至于治病救人……幽州这边天气寒冷,野外植被种类不多,能够作为草药的也寥寥无几。便是学了医术,终究也只能去药铺买药。可我们这边的药铺一向不见方子不抓药,不是经过他们认证的医生,开的方子他们不认……”
潘龙皱眉:“也就是说,不在他们那里看病,就不能在他们那里抓药?”
“正是如此。”慈铭大师叹道,“他们说,是药三分毒,照方抓药尚且常常有人不治而亡,何况无方抓药?为了防止意外,没有方子坚决不卖药,没得商量。”
“那他们看病贵不贵?”
“看病倒是不贵,只是他们的大夫开出来的方子,总是洋洋洒洒一大包,一次开药起码三五两银子。”慈明大师连连摇头,“穷人一年劳作,一户攒出个三五两,也已经颇为不易。哪里经得起这么花销!”
潘龙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他问:“这一代的药铺是什么势力在经营,两位大师可有所了解?”
慈铭大师眼睛一亮,却被惠善大师猛地一瞪眼,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出家人不言他人是非,亦不挑拨是非。”惠善大师说,“老衲稍通医术,不见方不抓药,老衲以为是有道理的。”
潘龙点点头,他自然也觉得不见方不抓药的做法有理,但……很显然当地药铺开药方的方法,很没有道理!
比方说感冒脑热,无非麻黄汤、柴胡汤之类,并无什么特别昂贵的药材,甚至于直接煮个姜片红糖茶,可能就足够了。
但若是硬要开个大方子,里面掺点人参天麻之类,那价格自然就蹭蹭蹭地上天了。
这种做法乃是医家陋习之一,只是当年被帝甲子扫荡过,又因为大夏广印“济世千金方”之类书册,所以很少有医生能够这么搞。
想不到在这幽州中北部,竟然还有这种落后于时代不知道多少年的阴损玩意儿!
他眉头一皱,神识如水一般朝着附近城镇里面蔓延出去,片刻工夫,便找到了一间药铺。
而药铺的招牌上,赫然一个大大的“曾”字。
潘龙深深地吸了口气。
现在,他有更多必须要出手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