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还是无法接受黑齿影寒的理论,或者说,是现在的时势:“再想想,一定有别的办法的。”
黑齿影寒腰一弯,几乎要跟梁祯鼻尖对鼻尖:“只有活着,你才能想办法。”
梁祯终究还是从了黑齿影寒,因为她的办法,已是当下的最优解,而三个老爷对此,也颇为满意,毕竟比起数百万钱的流民安置费,七十七万五千钱的甲胄(注:1)费用,实在是太过划算了。
将一整车的铜钱交给铁匠之前,梁祯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训练他们?”
“想让他们卖命,我们还得流点血。”黑齿影寒拉了拉梁祯的衣袖,手指指着远方,“你看到什么了?”
“屋子啊。”蔚县的铁匠铺跟蓟城一样,都建在城中,因此,梁祯是看不到城墙外的田野的。
“没错,想让他们卖命,就得先给他们安个家。”
“一间三进宅院,两三个仆人,一百顷田地?”梁祯回忆着“良家子”的家产标准。
“还有一个细君,一个儿子或女儿。”黑齿影寒补充道,“这样,他们在违令之前,就会患得患失了。”
蔚县多的是今年年初才开始无主的田野,只需简单清理,便能分配。而屋子、农具之类的,三位老爷给梁祯的“谢礼”,也足够梁祯备齐了,至于仆人、细君之类的,梁祯并不打算干涉。
于是,问题就剩下了一个:“这么优厚的条件,该怎么确保,招到我们想要的人呢?”
“聂老的做法就不错,慢慢来,不行就换。蔚县不缺人。”
梁祯心下一酸:蔚县不缺人,天汉更不缺人。所以,我们的命就是这般廉价,乃至于统治者可以肆无忌惮地压榨、挥霍。
招募的那一天,各个招募点外,都被厚厚的人墙围了七八层。尽管天气已经转凉,但大部分的人都脱去了上衣,拼了命地鼓起臂膀上的肌肉,以显示自己确实比其他人强壮。而且后面的人,还不停地寻找一切缝隙往里钻,以免位置都被来得早的人占了,前面的人哪里会放?因此,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发生了五六起冲突,死了好些人。
梁祯急忙将云部的所有兵卒派了出去,以维持现场的秩序。同时宣布,那些插队的,一概不用。另外,他还明确表示,招募的名单将在招募完成后才宣布,而不是先到先得。流民们这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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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点。
“招最强壮的,最有力气的。”梁祯嘱咐每一个文员,在登记表上都要表明身体状况,“奄奄一息的,唉。”
文员们知道他的意思,在刚做好的名册中将一些人的名字默默地划掉了。
“我感觉,是我杀了他们。”看着一群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梁祯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如果上面的不横征暴敛,不大兴兵戈,他们也不会沦落至此。”
“你没有能力‘杀’他们。”黑齿影寒抚了抚梁祯的背脊,“杀他们的人,在雒阳。”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梁祯的声音压得很低,耳根也很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辽水边上给你的承诺,才能实现。”
“那你还愿意继续为天汉而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