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谬赞了,不曾打过这么多仗。”
周世显笑着摇摇头,把一路南来的经历,大致跟冯可宗说了一遍。
冯可宗心想,这个驸马人倒是很实在,一五一十的,既不夸大,也不藏着掖着故作神秘。
之前他与金松林商议的时候,最担心的便是这位驸马爷,出身于锦衣卫,又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这次立下大功,一旦想谋夺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自己怕是无以抗拒。
现在几句话一说,心中先存下了一份好感,觉得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也不至于抢位子抢到人家府上来,于是暂且放下心,问一问来意。
没想到周世显格外爽朗,大大方方的就说出来了。
“我从北京锦衣卫带下来一批人,一路上护卫御驾,靠他们出了死力气。现在到了南京,也得让他们有个去处,他们都是在南抚做惯了事的人,所以没奈何,我只能来求冯公关照了。”
原来如此,冯可宗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本来这事儿好办,只是……”他的面上浮出了难色,“御史邓铁松刚上了一份奏疏,奏请编列锦衣卫入伍操练,取消南北镇抚司以安人心。这种时候,若是再往里加人……”
“他的奏疏万岁已经留中了,念他初犯,暂不加斥责。”周世显微笑着说道,“人心是一回事儿,若有人以人心之名,变着法壅塞上听,想把万岁的耳目都堵住,那恐怕做不到。”
冯可宗心中一寒,觉得驸马这话语意含糊,不知在说给谁听?又想起刚才金松林叮嘱自己的话,忽然明白了。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不是要往南镇抚司里加人。
他是要南镇抚司。
“我明天就上奏,”冯可宗断然说道,“重新分派南镇抚司的人事。”
“那就全拜托冯公了。”周世显拱手相谢。
两个人又谈笑风生的聊了好一会儿,周世显才起身告辞,冯可宗一直送出门口,回到客厅坐下,看到桌上那份邸报,不由又拿起来,把那份《天下更新诏》再看一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国家列圣,缵承休烈,累洽重照,远垂万祀。朕以凉德,统承鸿业,不期倚任非人,致使流氛猖起,遂陷神京,生灵涂炭,黎庶颠连。
又有建州女真,本我属夷,乃敢五叩边关,图谋中原,窥伺大宝,蹂躏已深,伤我子民百万,罪无可绾。中夜思惟,不胜愧愤。
惟念先祖德化武功,播于天下,乃奋臂振作,再图进取,定南都为新京,以光昭旧绪,愈茂新猷。即遣忠臣良将,提练劲兵,将西贼东虏痛加剿除,廓清宇内,天下更新。
北直、山西、陕西、四川、山东、河南诸省,凡士绅耆老,在籍旧官,准自募乡团,除守地方外,其兵有堪杀贼从征者,许另队随营。
东南粮米百万,金钱万千,足供我将士饱暖,贼赖存仓之余粒为食,以栲索之金为饷源,其得继乎?
举天下之大,贼窃十之二三,我居十之七八,贼寡我众,贼饥我饱,贼边我腹,此皆必胜之道也。
只诛首恶,不论胁从,不赦者有七,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顾君恩,郝摇旗,张献忠,汪兆麟。余者不拘从虏从寇,期以反正,准予自新,有以城池人民来归者,不究原愆,以原官官之,以新爵爵之。
文武百官,亦当仰体朕意,省察往过,淬励将来,励精宵旰,上下一心。帷幕之臣,谁言冯唐易老?踏阵之将,不令李广难封!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