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蒙巴顿昂首挺胸地坐在马鞍上,几乎被身体遗忘的硬皮革的坚实触感,和荒原上带着泥土气味的微风,都让他恍惚想起了人在帝国军校的那些逍遥岁月。
他伸出手,确认军刀还好端端地挂在腰带上,然后拉着马缰扭转身躯,看向背后同样骑在马上的开拓军新兵们。
曾几何时,尚在帝国中原腹地的时候,蒙巴顿曾经跟着父亲检阅过即将奔赴东境的帝国骑兵军。
当时,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帝国骑兵们缀着流苏与银饰的华丽铠甲,不是用绒布擦得精光闪亮的骑枪,也不是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纯血战马,却正是那些精锐骑兵的眼神——渴望着战斗和杀戮的眼神,渴望着胜利与荣誉的眼神,渴望着混乱与死亡的眼神……
但如今呢,在裂魂之地春夏之交的昭昭天日之下,他又看到了什么?
毫无疑问,肖恩·蒙巴顿在开拓军新兵们稚嫩的脸上发现的,并不是帝国铁骑的眼神,不是熟练武士的眼神,甚至连普通佣兵的眼神都不是——
——那是一双又一双强自压抑着恐惧与紧张的眸子。
蒙巴顿无声地叹了口气:短时间扩招的伊戈尔开拓军,兵员素质比起正规部队还是差得太多了。
尽管领主大人向他保证,这支骑兵小队的组成人员,都是从开拓军中精挑细选的“马术娴熟之人”,但蒙巴顿分明看到,有几个人连马镫都没有踩好,这辈子上马的次数估计都不多于和姑娘上床的次数,遑论在马上和敌人生死搏杀。
不过,这也够了——帝国军校的教授们曾经告诉蒙巴顿说,大陆上最好的指挥官,不是用精兵强将建功立业,而是用残兵败卒力挽狂澜。
而从小到大,蒙巴顿的梦想几乎只有一个:
成为最好的指挥官。
所以,我能做到的,对吗?肖恩·蒙巴顿在心中对自己暗暗说道,这些新兵的眼睛中,一定还有着更多的东西,而我只需要把它们挖掘出来……
“士兵们!”临时承担起这只小队领导职责的蒙巴顿,伴着一声马鞭的爆响,在马背上冲半吊子骑兵们喝道,“今天,我们没有人会死,没有人会战斗,今天,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将马刀拔出刀鞘!”
无言的震惊,在骑兵队伍里如涟漪般传播开来。
这些霜枫岭新兵,在得知自己需要上马参战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受伤送命的打算——甚至有几个原定的骑兵成员,因为过度恐惧而嚎啕大哭、上吐下泻的,被领主大人一挥手,在记过的同时剔除出了队伍;
但如今,肖恩·蒙巴顿却公然宣布,今天不需要他们冒死亡的风险,不需要他们去战斗?
可……骑兵不就是用来战斗的吗?
可……每一个在高额军饷的诱惑下、来到霜枫岭的开拓军新兵,不都是为了用自己不值分文的小命,赌一个光明的未来吗?
新兵们还没有理解事情的发展,蒙巴顿已经继续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