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惟演微微一笑:“起来罢!”
江德明爬起来,侍立一边,钱惟演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远处,一言不发。隔了良久,才缓缓地道:“聪明人等候机会,可是更聪明的人,却是想办法自己去制造机会。你师父手眼通天,有他在宫时一日,便无你出头之时。”他看了江德明一眼:“你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自己用点脑子。”说罢,向外走去。
江德明只觉得眼前一亮,喜道:“是,奴才知道了。”忙上前掀起帘子,躬身道:“奴才多谢大人提拨!”
钱惟演却停住了脚步,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既然不希罕你师父提拨,这一次谢我提拨,也未免谢得假惺惺。你我都只能有一个心思,就是为太后效命,别的什么恩义,都是假的。”
江德明心中一凌,这才畏服:“是,奴才知道了。”
钱惟演走出耳房,却见刘娥身边的小内侍毛昌达跑过来,见了钱惟演忙行礼道:“钱大人,太后宣大人入见。”
钱惟演随着毛昌达入内,却见小内侍引着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姑出来,但见那女子容貌清雅,自有一种不同凡俗的气质。
钱惟演驻足,定定地看那道姑的背影转过回廊,这才冷笑一声,走进内殿。
进了殿,却见刘娥倚着榻,看起来心情颇是舒畅。
钱惟演心中一沉,道:“太后好像很宠爱妙姑啊!”
刘娥微微一笑:“兰心慧质、满腹经纶,很少有女子如她这般聪慧,只可惜……”
钱惟演只觉得心头一丝意念闪过,却快得捕捉不住,却问了一声:“只可惜什么?”
刘娥轻叹一声:“只可惜……只可惜她是个出家人,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没有一个好男人懂她爱她惜她,却任由她江湖飘摇,走上、走上这条路,岂不可惜!”
钱惟演讶然望着太后,方才那一丝意念越发强烈起来,却仍未能理清,却只觉得方才一直紧着的心头忽然松驰了下来。他虽然不明白太后此时的心思,可是却从这四十年来的默契中,从太后刚才的语气中,不再担忧了。他凝神看着刘娥,是什么时候起,那个由自己手把手教着护着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懂的天下之主呢?
刘娥轻叹一声:“惟演,你进宫来,有什么事吗?”
钱惟演将方才耳房所见说了一下,只略去江德明之事,才道:“丁谓行事,越发地骄横,太后打算做何处置?”
刘娥微笑道:“丁谓一辈子小心翼翼,做事滴水不漏,到了此刻还不放纵一下自己,岂不是锦衣夜行了。惟演啊,只怕你此时也拿不住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