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晏说得没有错,这果然不是书信。
周氏,小名阿纨,安远侯世子周舜嫡长女。
高宗二十五年,甲子案发,周舜与其妻路氏惨死,路氏赴死之前,将三个儿女交给周舜亲信李峰带走。
彼时长子周弘年十一,长女阿纨年九岁,幼女阿绮尚在襁褓之中。
李峰带着三个幼儿逃亡,行船至汴河遇到劫匪,船沉了,李峰只救出了阿纨,周弘和阿绮不知所终。
为了寻找这两个孩子,李峰化名李长熹,在淮河上做了水匪,后来又创建了漕帮,但是直到李长熹父子四人身死,也没能找到周弘和阿绮。
因为阿绮失踪时年纪尚幼,所以李长熹和阿纨一直认为,阿绮早已不在人世,因此后来那些年,他们主要寻找的是周弘。
为了隐藏身份,李长熹对外只说阿纨是他收养的孤女,九岁便进了李家做童养媳,阿纨与李长熹的长子李大郎青梅竹马,后来正式成亲,也是两人情投意和,阿纨是李家的媳妇是真的。
颜雪怀一口气把这封信看完,问道:“写信的人是谁?”
柴晏说道:“是我娘身边的女官,你放心,不会泄露出去。”
颜雪怀又问:“甲子案是怎么回事,那位安远侯世子周舜又是怎么回事?”
来到大魏朝也有一年了,颜雪怀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位安远侯世子。
四目相对,柴晏在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淡淡的哀愁。
颜香菜也有哀愁?
柴晏的心抽了抽,只是听到周家兄妹的遭遇,她就难过了,如果他把甲子案详详细细说一遍,那她会不会恨屋及乌,连带着恨起他来?
“怎么,不方便说吗?”颜雪怀问道。
柴晏啊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泰安二十一年,皇帝接到密奏,振远大将军周文璧谋反,安远侯府与周文璧是本家,而那时安远侯世子周舜刚刚任命为大同总兵,加之又有一些其他的证据,皇帝便派飞鱼卫前往大同捉拿周舜,没想到飞鱼卫还没到大周,周舜麾下的先锋营和健骑营便兵变了,后来的事可想而知,无论周舜是不是真的想反,他也说不清了。周舜和妻子全都死了,周文璧却是真的反了,还是老定国公齐常海带兵剿灭的。”
老定国公齐常海是齐慰的父亲。
颜雪怀总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周舜是真冤还是假冤没人知晓,皇帝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无论当时周舜麾下的两大营会不会发生兵变,周舜都要死。
她看着柴晏,似笑非笑:“当时的皇帝是你的祖父?”
柴晏心里苦如黄连,这一刻,他想哭。
可是他能如何,只能沉重地点点头。
“好,很好,谢谢你”,颜雪怀把那封信重新折好,又问,“这封信可以交给我保存吗?”
“当然可以。”柴晏连忙说道。
颜雪怀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啊,真可惜。”
柴晏不明所已,诧异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长得这么好看......”
后面的话颜雪怀没有说,她想她还是不要说了,可惜了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小鲜肉,她却只能看不能碰,以前不能是她觉得两个人没有可能,现在则是她和他之间,很可能存在世仇。
对,世仇。
颜雪怀把那封信揣进怀里,转身便走了。
柴晏垂头丧气地坐下,面前是董记的烧烤炉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刻,柴晏觉得有一股难闻的油脂味道,让他透不过气来。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一大早,李绮娘便带着颜雪怀去了文藻胡同的新宅子,新宅子里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随时都能搬进来。
只是这里离会昌街有点远,不如柿子胡同方便,所以也只能隔三差五过来住一住。
叶老夫人让她们找户人家住过去,房子需要人气来养,才能越住越兴旺。
李绮娘觉得很有道理,和颜雪怀一商量,母女俩全都觉得田桂花一家子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