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陡然变色,道:“杜娘子不要妄言。”
曹美人打圆场:“满场就你话多,你看戴娘子多安静。”
杜才人看去,却见戴贵人一脸木然,数着手中的串珠,冷笑道:“戴娘子,怎么除了来给皇后请安以外,别的时候都不见你呢。”
戴贵人垂首道:“我最近在抄《太上感应经》,杜娘子若喜欢,我替你抄一篇。”
杜才人觉得没趣,就越发高声起来,更加将前后之事,当着众人面张扬出了去。皇后连连阻止不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怒之下就站起身回后殿去了。
众人走出,杜才人犹自说个不停,一直沉默着的陈贵人忍不住道:“聒噪!”
杜才人大怒,就想扑过去打陈贵人,被曹美人挡住了:“都是宫中姐妹,何必如此?”
杜才人冷笑:“谁与她是宫中姐妹,她与刘氏结为一党,谁与她是姐妹。”又迁怒曹美人:“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替她们说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曹美人白她一眼:“言人病者,多因己病。”她何曾不知道,杜才人想借这件事,把刘氏、杨氏、陈氏都踩下去。可是就算她得逞了,也不过就是言语之中占些便宜,能有什么实质的影响。难道就凭着她今日在中宫大声羞辱刘氏,官家就会多宠爱于她,还是圣人会多抬举她?
此来之前杜才人兴冲冲找她说,皇后叫她们去寿成殿,就是为了流言之事,她正好借事当堂羞辱刘氏,她相信皇后再厚道,再自己不肯出恶言,但她们代皇后出这口恶气,难道也不是皇后想要的吗。
当时她也劝过,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杜才人的话,何曾也不是自己心底隐秘的念头:“自然只有把她踩下去了,官家也避嫌了,咱们才能有机会。也就是要让她怕了咱们,才不敢再用手段占着官家。便是都不成,好歹我也发了心中这口恶气。”
所以她才会状若劝阻,实则火上浇油地明劝暗推,但到此时,她眼睁睁看着杜氏止不住话时,又有些不忍了。看着一个人往悬崖上走,总得拉她一把,而不是推她一把吧!
她说了,尽了力了,也问心无愧了。
想到这里,她暗叹一声,转身就走。
皇后宫里闹这一场,刘娥不在,杨媛也不在。
刘娥知道皇后必有后手,又何必去成全她的变本加厉,索性就告病不去了。杨媛见她不去,也说自己怕过了病气,也不去了。
郭熙没想到她这般无理,气了半晌,若换了别人妃嫔,她早一个手令下来,叫她有病不得侍寝,偏她奈何不了皇帝。虽然也叫人回禀皇帝说刘美人告病,为皇帝龙体着想,避免过了病气。然而皇帝不肯听,却出无可奈何。
贵人陈大车去完寿成殿,又去了梧桐院,杨媛见了她来,忙笑道:“你快去我们说说,今日寿成殿有些什么热闹。”
陈大车闲闲地道:“能有什么热闹,无非就是杜才人闹着,曹美人劝着,皇后阻拦不住气着了——”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