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松散无组织的民众,总是没有长性的,当利益和恐惧无法再支撑他们狂热下去之后,他们会在瞬间变身成以前小白兔一样的顺民,胆小的藏在家中企图躲过秋后算账。当然了,肯定会有一些倒霉的被杀掉,但是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是幸运儿,是能躲过去的。
当百姓在骑兵和捕快们的威胁下,如雪崩一样逃散之时,两名肖乐天手下在一间被抢掠一空的仓库里,和周同知手下的捕快接上头了,当黄举人家的银库位置被确定之后,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冷冷一笑闪身消失了。
过了一会的功夫,在塘沽城西北角的一片逃难人群中,突然有个灰衣人跳着脚的骂起了街来“他妈的,咱们这是怎么了?大早上起来到现在水米未进,什么好处都没得着,就这么白白的回家了?”
四五百混乱的民众当时就是一愣,紧接着后面的话语渐渐的让民众有些不爽了。
“乡亲们啊!你们琢磨琢磨,今天咱们是为什么进城来啊?不是黄举人和小辫孙答应给咱们减租子,咱们才来的吗?现在事情没干成就回去,这一早一晚的白忙活一天啊?”
“看看你们怀里的东西,有一件像样的吗,你你你……你们这些没出息的,银子洋钱没你们的份,好歹铜钱也来两吊啊!瞅瞅,这破鞋你也抢?这破抹布你也当宝贝……”
随着灰衣人的鼓动,蒙头苍蝇一样的百姓好像突然醒过闷来了,他们看着自己手上那不值两个铜钱的破烂,心中渐渐不甘了起来。
“乡亲们啊,黄举人是让咱们攻击乐天洋行去,是去跟二鬼子斗法去,只有这样才给减租子呢,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人家傻啊还给减租子?”
这时候,另外一名黑衣人突然开口了“你说的简单,现在城里湘军都开始杀人了,咱们去送死吗?”
“对啊,听说黄举人和小辫孙都被军队给抓起来了,咱们就算接着冲洋行去,也没人给咱们减租子了!”人群中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
当在场的民众情绪越来越混乱,人们心中的不甘越来越多的时候,那名灰衣人突然窜上路边的一辆破大车上“乡亲们,塘沽城咱们是不能去了,但是咱们可以去黄举人家讲理啊!姓黄的被抓了,但是他媳妇和儿子还在,咱们让他们去减租子去,那可是三斗米啊……”
“乡亲们,从早到晚你们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就白溜腿了。人家先下手的,洋钱银角子一大把,就咱们倒霉踹两双破鞋就算好处了?你们甘心吗?”
百姓们早就一肚子火气了,本来忙了一天肚子里就已经饿的不行了,手里又没有什么好处,再一听三斗米的事情也要泡汤,这下大伙可都疯了。
“不甘心……我们不愿意……”人群顿时疯狂了起来。
“黄家的宅院就在西北五里之处,咱们同去,讨个说法去……”灰衣人振臂一呼,在场的百姓都彻底丧失理智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不能吃亏,不去的就是傻逼。
几百人的队伍在一路上吸纳了不少暴民,短短的五里路很快就变成了小一千人的浩荡队伍,目标直指黄家大宅。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到了晚上五点多钟了,夏日天长这时候外面还是很亮堂的。在黄家大宅外面,那片依然散发着温热的火场废墟边上,黄举人的媳妇,那个猪一样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两眼恶毒的眺望城里的黑烟。
“烧吧,烧吧,把塘沽都烧了才好呢,老娘我的粮食被烧光了,你们也都别想好……”肥猪一样的女人脸上的肉在颤抖,可见她心中的狠有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