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耗尽了家财买入此宅,却不料遇到歹人被骗的一干二净,现下羁留在逆旅内不得出。若是再延缓时日,只怕会颠沛流离,无处容身。只好厚颜相请郎君,可否容留我等暂居宅中一段时日,等县府抓到周英儿,追回骗去的钱财,再另觅别处安身。”
苏棠的眸子里流淌着一丝希望,但就算是这个时候,她的姿态也是平等的,仿佛是一个朋友遇到难处时的无奈倾诉。不过并不迫切,也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哀求。或许在此时此刻,她的处境有些艰难,但她的灵魂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由和独立。
徐佑怎么也没想到苏棠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认知里,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会对陌生的男人充满戒心,哪怕走路时靠的近一点,都可能小心翼翼的蹑足远离,将受到伤害的风险降到最低。
苏棠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的跑到门上来要求借宿,不管怎么说,徐佑都是间接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此作为,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这个……”
徐佑算是有急智的人,一般很少有事情能够难的住他,可这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下,转头望向何濡。
何濡眼观鼻,鼻观心,坐在蒲团上神游物外,浑不把徐佑的难处当回事。徐佑冷哼一声,道:“秋分,其翼昨夜喝多了酒,腹中不适,午膳就不要准备他那一份了。”
秋分不明白徐佑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说起这个,还真以为何濡的身体不舒服,忙道:“要不等下婢子煮碗红枣莲子羹送过来?”
“不用了,他吃不下!”
何濡愤然睁开了眼,道:“又来打我午膳的主意!七郎,我觉得有必要跟你约法三章,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许克扣我的口粮!”
徐佑干咳一声,悄悄的以目示苏棠,意思是你快点解决这个麻烦。何濡的眼中掠过一道促狭的神色,道:“冬至,你来跟这位女郎说说道理!”
冬至瞧了眼徐佑,见他不置可否,早就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冷冷道:“苏女郎是苦主,我们其实也是苦主,谁想到花了六十万钱买宅子,还要到衙门去听候审讯?耽误时间不说,又沾染了一身的晦气,你的处境我们很同情,可我们的遭遇谁来同情呢?况且你家住钱塘多年,已经扎根立业,认识的朋友总比我们外地人要多的多,遇到了困难,找一家借住数月,想来也不是难事。”
她牙尖嘴利,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十分的在理,让人辩无可辩。苏棠也不着恼,眼睑轻轻眨动,低声道:“阿姊,你我都是女子,当知女子活于世间多有不易。自父母亡故之后,我无兄长为依,无胞弟为靠,不被人觊觎家产已经万幸,又哪里有什么知交好友可以托付?”
冬至张了张嘴,不知为何,讥嘲的话再也说不来。何濡双臂后撑在桌案边,上身后仰,双腿伸直,像极了流里流气的游侠儿,道:“你不怕我们是坏人?”
苏棠的俏脸浮现出笑意,柔声道:“我拜会过杜县尉,向他问起徐郎君。县尉颇多赞誉,说徐郎君有君子之风,故而厚颜登门……”
“君子?”何濡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女郎可知,何谓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