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主簿!”
顾允脸色微变,担心的看了徐佑一眼,斥责道:“就事论事,不要说那些惹人厌的话。微之也是一番好意,数次献策全然为我着想,是我有幸才能结识的益友。你是我父亲托付来辅佐我的人,也是我的良师。两位都是我敬重的人,如果对某事的看法有异同,大家一起商议就是了,切莫出言伤人,坏了彼此的情谊!”
他从来都是称呼先生,第一次直呼官职,显得见外又疏远。鲍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了徐佑一眼,然后垂下头去,心中略微有些后悔,道:“明府教训的是,我口不择言,应该向徐郎君致歉。”
如果徐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离间他和顾允的关系,或者想要拥有对顾允的影响力,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够容忍的僭越。
徐佑苦笑道:“其实主簿说的没错,君心似海,不好揣摩,但此事我绝对没有让飞卿涉险的意思。”
“我明白,微之不必解释!”
顾允目视鲍熙,鲍熙笑了笑,他是谋士,隐在主人身后,能屈能伸,倒不是很在意面子,起身作揖,道:“方才是我一时情急,言语多有不敬,望郎君海涵!”
徐佑也站了起来,一揖到地,神态比起鲍熙更加的恭敬,道:“主簿折煞我了,都是为了飞卿出谋划策,略有争执,是题中应有之意。孔子东游遇两小儿辩日,孰远孰近,各有道理,连圣人尚不能决,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以有争执是好事,理越辩越明,总能找到一条最适合的道路让飞卿青云直上!”
他顿了顿,道:“最合适,不是最安全!”
这番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尽显徐佑的大度和从容,尤其对顾允的关心发自真诚,所以在鲍熙听来份外的刺耳,只是刚才已经犯了错,这下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顾允很是感动,扶着徐佑的手臂,让他和自己并肩坐下,道:“微之苦心,我已知晓,只是……如先生刚才所说,主上若是不满该怎么办?”
他才训斥了鲍熙一顿,这会又赞同鲍熙的看法,是要安慰这个心腹,毕竟是顾氏的老人了,不能寒了对方的心。
徐佑心知肚明,却不点破,顾允之前书画风流,不沾染尘世,仿佛神仙中人,可真的入了宦海,如何平衡左右,如何收买人心,却也能做得比同辈中人都要好。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他们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受到百年书香的熏陶。家族中高官,有政客,有才子,也有隐士,他们会在别人蹒跚学步时聆听庄严肃穆的读书声,会在别人牙牙学语时目睹长辈们如何处理政务,然后随着年纪的增长,用心去感受权力的味道,享受财富带来的幸福感,然后学会最重要的一个能力——怎么才能更好的驾驭手下!
顾允学的很成功!
“主上迁州治几成定局,这时候递一道奏疏上去,只会博得圣心,而不会触犯龙鳞。诚然,主上会授意一些人抛出迁州治的计划,但也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正是飞卿这种没有事先通气,却又体谅君王的臣子,事后最能得到主上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