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之所以成为才子,就是这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但才子之所以成不了政治家,也是因为这种唯我独尊的愚蠢。
履霜站在徐佑身后,俏脸含有忧色,道:“名僧昙千称陆绪的诗、赋为天下二宝,论诗,吐语天拔,出于自然;论赋,歙风吐云,簸荡川岳。小郎若想折辱他,只能从诗、赋着手,切不可听孟行春胡言乱语,真要动了武,才是自绝于江东,自绝于门阀,自绝于士林!”
“文人雅集,谈诗论赋为上品,动武未免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智者不为。”徐佑苦笑道:“可要从诗赋入手,击败陆绪已属不易,想彻底折辱他,更是难于上青天!”
“若是容易,孟行春何必来找七郎?”何濡双目朗然,道:“陆绪背靠门阀,势力强大,偏偏又没有出仕为官,孟行春从公从私都抓不到他的把柄,诗赋又冠绝江东,也不可能找人来跟他斗文,所以想到了七郎。七郎在义兴时义气任侠,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性子急躁且暴戾,正好用来对付陆绪这样油盐不进的所谓名士!”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孟行春打的好主意!”
说白了,陆绪有背景,有才学,耍阴的耍狠的都对付不了他,只有徐佑这样的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他耍横,才能出了孟行春的那口恶气。
“秀才遇见兵……哈,好多日不曾听到这样通俗有趣的言辞了!”说笑归说笑,何濡在正事上从来没有让徐佑失望,道:“对付陆绪,要师出有名,不贻人口实,更不能给三吴士子们同仇敌忾的机会。”
“计将安出?”
“陆绪既然反对顾允邀请七郎出席,在雅集上肯定会有所表示。七郎可稍做退让,示敌以弱,再略施小计,诱敌轻进,然后以牙还牙,一举歼之。既让他颜面扫地,又不能挟私报复,足可完成孟行春的托付,还能借机为自己扬名。”
“扬名?”
“若要扬名,踩着陆绪的躯体,可以一步登天,还有什么机会能比这更好呢?”
“哪怕,我跟他无冤无仇?”
“诗、赋二宝,他的名声,就是跟天下所有想要扬名的人的冤仇!”
徐佑洒然一笑,道:“无理也有三分胆气,其翼你要是不做谋主,完全可以去做个游侠儿,说不定可取唐知义而代之!”
何濡大笑。
履霜奇道:“其翼郎君刚才的话,仿佛像是兵法……”
徐佑等何濡止住了笑,眼神大有深意,道:“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说要教我万人敌。万人敌,可是其翼的兵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