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就是人脉,就是登山的基石,就是今后飞黄腾达的依仗。虽然这些人都是为了徐佑而来,可对马一鸣而言,徐佑的吃肉,他怎么也能分杯羹汤,师徒之间,互惠互利,再寻常不过!
“起来吧,看看这些,都是方才送到逆旅中来的!有些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人我都替你挡了,剩下的这些可以见一见,但不是现在……”马一鸣乜了徐佑一眼,道:“你也别怪为师阻你的路,没见祭酒之前,你不方便和任何人见面……”
“弟子明白!”徐佑恭声道:“弟子毕竟少不更事,不通人情世故,有度师代为操心,弟子感激不尽。”
马一鸣老怀大慰,道:“你这孩子向来知礼,甚好,甚好!”这下也不计较徐佑登台时没跟他商量的无礼和大胆了。
袁青杞的召见来的很快,申时刚过三刻,来传令的宫一已经到了逆旅。和徐佑互相见了礼,宫一显然有些好奇,上下打量了会,道:“你就是林通?
“正是小人!”
宫一笑道:“本教尊卑大小如一,既入我道门,皆是兄弟姊妹,不必自称小人。”
徐佑口中称是,可执礼甚恭,并没有因为今日大出风头而翘起尾巴。宫一点点头,显然对徐佑的初步印象还算可以,转头望着马一鸣,道:“十箓将一道去吧,等见过林通,或许祭酒还有事情召你相商!”
马一鸣忙道:“劳烦女郎亲至,其实随便派个下人过来知会一声就是了……”
宫一笑容顿收,道:“你我都是天师座下负剑躬行之人,何来高低上下?我来一遭,跟别人来是一样的!”
“是是是,我失言,失言!”
马一鸣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上却能保持着笑容不变,这份唾面自干的修身工夫倒也让徐佑很是赞赏。古往今来,像马一鸣这样的人,都能混得开,不是没有道理的。
乘着牛车疾行,从西城绕到水门,然后换乘轻舟沿溧水溪过松陵江直入震泽湖。夏日的震泽湖正是一年最优雅明丽的时候,站在舟头,远远望去,峰峦罗列,山水萦抱,点点金光洒在湖面上,仿佛金鳞游弋,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华。
此时的震泽湖,比起后世的太湖多了几分纯朴和天然的气度,没有经过大开发后的精致和烟火气,更得徐佑的心意。
袁青杞的金翅斗舰停靠在震泽湖西北角一个叫盘螭渚的地方,此地因巨石成山势,突入震泽湖中,仿佛螭卧期间,欲腾空飞去。所以有人取曹植在《桂之树行》里“上有栖鸾,下有盘螭”之句,名为盘螭渚。
系上缆绳,接上踏板,徐佑跟在宫一和马一鸣身后登上了这艘名声已经响彻扬州的金翅斗舰。甲板上有人在不停的冲刷血迹,女墙和楼阁处处可见刀剑砍斫的痕迹,还有旌旗和幡帜焚烧后的灰烬,徐佑垂着头,没有左右顾盼,但也心知肚明,袁青杞之所以没有及时参加明法寺论衡,原来是受到了六天的截杀。
瞧这船上的架势,估计对方动用了大批人力,志在必得!
入得二层,宫一让徐佑和马一鸣在舱室内等候,吩咐婢女上了茶,直到一杯茶饮尽,宫一才再出现,道:“林通,随我来!”
这金翅斗舰方正九十余步,高十余丈,舱室数十间,可容八百人,前后徐行,如蚁走山林,仰望巍峨,俯瞰雄壮,不能不让人心生敬畏。最紧要的是那无所不在的精悍部曲,三步一岗,防守严密,将整艘斗舰营造的彷如钢铁囚笼。
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
袁青杞,从晋陵袁府的深闺里,到这震泽湖的斗舰之中,可真是你想要的“不失其性”吗?
“你在此稍待!”
两人来到一间舱室外面,跟别的看上去并无二致,想必是为了防止刺客探知底细,故意不做任何标识和区别。